“這……,老臣以為蒙武將軍所言有理。”
“昨日國尉曾語,於山東諸國之先後攻伐,難易不論,多為時勢造就,楚為大國,自然不可輕言滅之。”
“欲要攻伐,非有大力。”
王翦再次一禮,屏退身側那欲要近前的宮人,顫巍而動,思忖數息,沙啞蒼老之言出,語落,看向上首大王。
“楚王負芻雖推恩世族,然……據寡人所知,近年來所推恩的世族,多為小者,力量不強,楚國疲弱之力仍存。”
“老將軍,何見?”
秦王政聞此,一語而問。
“大王!”
“楚國,為大國,土地之廣袤,民眾之雲多,山東諸國,堪為首位,雖其內世族牽扯,然楚國同齊國不同。”
“楚國數十年來,多有兵戰,軍伍之中,多有老將,且楚國世族,族族都有私兵,縱然在江水、嶺南區域也是如此。”
“果然秦國率軍南下壽春,攻滅其國都,楚國亦未可稱之為國滅,果然給予楚國喘息之機,則殲滅更是艱難。”
“是故,非有彙聚大力,一舉將楚國攻滅。”
老將王翦深深一禮,話語間,倒是流暢許多,不複先前的瞌睡朦朧之態。
秦王政立於上首,聽之,沒有直接而應。
左右而觀群臣,想了想,又是一語落下。
“即如此,老將軍以為,滅楚需要多少兵力?如何方略?”
秦王政落在這個話題上。
“關外所有之力,舉國之兵,六十萬之力!”
王翦沉吟數息,近前一小步,深深一禮。
一語出,整個章台宮殿內,陷入彆樣的寂靜,群臣彼此相視一眼,對於王翦此語均覺得驚訝萬分,往昔滅強趙,也才四十萬上下。
而今滅楚需要六十萬?
“進兵方略如何?”
秦王政笑語,沒有在王翦六十萬兵上遲疑。
“……”
“滅楚之戰,與山東其餘諸國之戰不同,秦趙相知,故而可預謀兵略,然秦楚之間,數十年來,並未有一場如秦趙長平大戰之決。”
“故而,難以下定進兵方略,也未可有一攬全局之方略,舉國之兵,六十萬之力,有此力,方可保大舉之斷。”
老將軍王翦正色而道,自顧自說著己身之言。
“王翦將軍老成謀國。”
“舉國之力,兵出六十萬!”
“王賁,去歲你滅魏,兵近楚國邊界,與楚國了解甚多,以為如何?”
秦王政喃喃低語一聲,對著王翦一禮,其人歸位。
旋即,視線一轉,落在李信身側的王賁身上。
“大王!”
“末將……,末將是先言兵力,還是先言兵策?”
看著父親歸位,王賁歎息一聲,而後出列,看向上首大王,深深一禮。
“哈哈哈,末將之稱可不適合目下之王賁。”
“你現在也是少上造之爵,領軍主將也。”
“聽你之言,似是已經有了方略,哈哈,快快說來?”
秦王政笑語看向王賁,聽其言,為之神容一喜。
“大王!”
聞此,王賁有些不由的有些拘謹一笑。
論目下之爵位,軍中之官職,的確極高,少上造的爵位,在東出主將中,除卻父親以外,也唯有己身和蒙恬了。
然蒙恬一直在九原,沒有滅國戰功,雖爵位如此,但不為己身顯赫。
秦廷上下,軍功為上,爵位當先,滅魏之戰,是自證之戰,也是王賁獨立於父親王翦以外的獨立之戰。
隻是父親?
自從南陽大營歸來以後,便似乎變了一般,令王賁實在是有些看不清楚。
然無論如何,滅楚之戰,自己也是要爭上一爭,或許爭上的可能性不大,個中緣由自己也清楚,但滅魏與滅楚可是截然不同。
“大王!”
“王賁以為,滅楚之難,不在淮水,而在江水、嶺南之地,尤其是江水之地,江北、江南、江東區域。”
“此地之難,則為山川地勢、河流縱橫、叢林密布之難,故而,滅楚可為先後,先者,大軍南下攻略淮水區域,奪取楚國國都根基。”
“後者,南下江水、嶺南、吳越,殲滅楚國生機之力,如此……楚國可滅!”
王賁話音緩緩,說道己身滅楚之方略。
雖無輿圖,可……也無需輿圖,對於楚國之地,怕是大王對於楚國輿圖記憶的更加清晰。
“哦,細細一言。”
秦王政麵上微微一笑。
殿中群臣,亦是一道道視線落在王賁的身上,結合己身,腦海中浮現楚國輿圖,分析王賁此策的精妙所在。
“大王!”
“秦楚之戰,主要之地還是淮水,秦軍南下,項燕必然會在淮水調集大軍攔阻,而攻滅項燕主力,楚國精銳則蕩然無存。”
“楚國實則已經攻滅,而後,大軍南下,掃蕩楚國最後之力,如同目下之燕國一般,隻待時機一道,將殘餘之力,徹底磨滅。”
王賁沉穩之音,不絕於殿中。
“方略如何?”
秦王政欣喜,連忙又是一語。
“隔絕江淮,攔阻荊楚,大軍南下,淮水滅敵!”
又是一十六個字。
秦王政聞此,不由又是一笑,記得李信所言乃是主力深入,隔絕江淮,攻略淮水,江北可滅,細細思之。
二人之方略大同小異。
感此,秦王政神容歡悅。
“如此,大軍幾何?”
秦王政踱步於上首,詢問此語。
“南陽大營,四十萬軍足以!”
王賁略有思忖,落下一語。
“四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