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的貴族婚禮自有一整套規矩。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等這一套流程完了,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到了春暖花開之季。
婚禮當日,陽光漸斜,天邊染上了一抹絢麗的晚霞,為這個特殊的日子增添了幾分喜慶的色采。
李由身著華麗的爵弁、緇衣、繅裳、緇帶,整個人顯得氣宇軒昂。站在那黑色漆車旁。身旁的錢蒼嫻熟禮儀,作為“擯者”陪伴其側。後方兩輛副車緊隨其後,還有裝飾精美的婦車,一行人的車隊浩浩蕩蕩,彰顯著貴族的氣派。
車隊緩緩駛向南市的蒙府,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前方火炬熊熊,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後方鼓吹奏響,歡快的樂曲聲在空氣中飄蕩,路旁逛完集市的百姓們聽到這熱鬨的聲響,紛紛停下腳步。隻見那華麗的車隊駛來,便知曉是有貴人要成婚,於是紛紛駐足,恭敬地作揖恭賀。
李由麵帶微笑,心情愉悅,示意隨從向道旁百姓發放銅錢,以感謝他們的捧場。這一舉動瞬間引發了一陣歡呼,孩子們興奮地笑著、跳著,開心地跟著婚車奔跑,一直跟到了蒙府外。
一時間,歡聲笑語回蕩在街頭巷尾,為這場婚禮增添了濃濃的喜慶氛圍。
錢蒼率先下車,整理了一下衣衫,莊重地入府告知。
不一會兒,蒙恬身穿莊重的禮服,來到了大門之外。小月無父無母,曾經趙高這個當丞相的義兄是她的依靠,但如今已然恩斷義絕。好在玉漱念及小月服侍多年的情分,特意請蒙恬送她出門,以全這份情誼。而蒙恬看在易小川的麵上,也答應了下來。
象征性的流程過後,蒙恬側身讓開了道,露出了站在門外等候的新娘小月。
‘小月’身著與李由玄衣對應的素服,緇衣縹邊,寬袖長墜,身後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幫忙提著裙擺。今日的‘小月’盤起了婦人的發式,頭上滿是金玉玲瓏的飾品,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然而,隔著數步之遙,‘小月’一直低著頭,李由隻能看到她的額頭,心中隻道她是害羞,心裡美滋滋的,也並未多想。滿心歡喜地將小月迎回府邸。
可當李由激動地掀開轎子的簾子時,瞬間怔住了,轎子裡空空蕩蕩,哪有新娘的影子!?
隻有一張錦帛靜靜地放在坐墊之上。
李由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顫抖著拿起那張錦帛。周圍的賓客們也察覺到了異樣,原本熱鬨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
易華偉回到府上,夜幕已悄然降臨,府中燈火通明。
剛剛邁進大堂,身穿華麗禮服的秋菊迎了過來,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聲音微顫:
“感謝丞相大人救命之恩!”
今日本應是小月的大婚之日。
然而,小月卻在前幾天向玉漱坦言自己喜歡的並非李由,又不想嫁了。玉漱聽聞後,心中盤算一番,竟決定讓秋菊頂替小月。
秋菊不過是一介婢女,在這深宮中無權無勢,又怎敢違抗玉漱這位太妃的命令。但她知道,此事一旦敗露,自己的小命必定難保。
想起當初易華偉對她說過的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此刻恍然大悟其深意。於是,秋菊當機立斷,悄悄通知了易華偉。
在親迎的過程中,李由的車隊浩浩蕩蕩,熱鬨非凡,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支易華偉手下的小隊悄然行動。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婚禮的喜慶氛圍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小月接走。
此時的秋菊,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跪在大堂中,身體微微顫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可能麵臨的可怕後果。
李斯是權傾朝野的丞相,拿玉漱沒辦法,但打死一個像她這樣的奴婢來消消火,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易華偉看著眼前驚恐的秋菊,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輕輕彎下腰,伸出手扶起秋菊,輕聲說道:
“起來吧,秋菊。此事你確是身不由己,無需如此驚慌。你且暫留我府中,安心住下便是。等過幾日,局勢稍穩,我自會安排妥當,送你回去。”
“謝謝大人!!大人,奴婢願意做牛做馬侍奉大人左右。”
秋菊眼中含淚,滿是感激之情,連忙磕頭謝恩,額頭觸地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堂裡格外清晰。
易華偉扶起秋菊後,仔細打量著她。隻見秋菊身著那原本為小月準備的華麗禮服,此刻卻顯得有些淩亂和不合時宜。發絲也有些許淩亂,幾縷頭發貼在臉頰上,更增添了幾分狼狽,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求生的渴望。
易華偉微微點頭:“起來吧!不必如此惶恐,在我這府中,你儘可放心。但你要記住,近日之事切不可對外人提及半分,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秋菊連忙點頭答應:
“大人放心,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絕不給大人添麻煩。”
說完,重重磕了幾個頭後起身站在一旁,偷偷看著易華偉。她從未想過,這素未謀麵的丞相大人會如此善待她。秋菊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報答大人的恩情。
易華偉沉思片刻後,抬頭對秋菊說道:“秋菊,你先去休息吧。換身合適的衣物,吃些東西,壓壓驚。”
“多謝大人!”
秋菊再次行禮道謝,然後跟著下人離開了大堂。
“想不到,趙大人還挺會憐香惜玉。”
就在這時,伴隨著“吱呀”一聲,厚重的門被緩緩推開,呂雉婀娜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那笑容似是帶著幾分調侃。
說著,呂雉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屋內,她今日身著一襲淡藍色的長裙,裙角繡著精致的花紋隨著她的走動若隱若現,頭上的發髻盤得整整齊齊,插著一支翠玉簪花。
“民女聽聞今日李丞相府上發生一樁趣聞,卻沒想到還與趙大人有關。”
呂雉聲音輕柔婉轉,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韻味。微微側身,目光依然停留在易華偉身上,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應。
“順手而為罷了。”
易華偉淡淡地笑了笑,微微抬起頭,目光迎上呂雉的眼神,饒有興致道:
“你今日特意過來‘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