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笑不答,挺身而立,道:“蘭心雪,幽冥殿;石長劍,青冥殿;還有你們,紫衣宮,白雲宮,陰水宮,天火宮,雪花宮……還有你們浮屠,幻夢,寒劍……等山門。”
陰雲笑充滿了仇恨的眼睛,一個個看過去。
淡淡道:“在這陰陽界裡麵,各位各大門派,可是對我地府犯下了累累血案,欠下了條條血債!我地府六十八人進入陰陽冥界,最終活著出來的,便隻有我們二十七人!”
石長劍勃然大怒:“放尼瑪的屁!顛倒是非混淆黑白,你怎麼不說你們地府先做了什麼!?”
說著狠狠地看了薑碧皇一眼。
與地府已經撕破臉皮,說出來無妨,但是與天宮卻還沒有撕破。
同時與天宮地府為敵,實在是太艱難也太不智。
所以他隻能提地府,卻不能禍及天宮。
雖然心中同樣恨得咬牙切齒,卻隻能強行忍住。
蘭心雪同樣想法:“陰雲笑,你說話要講道理,難道你們地府,連點道理都不講了嘛?隻看到自己吃虧,就不想原因何在?”
其他各大門派同時出口指責。
場麵激烈。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酵之後,原本對於方徹等人的挑撥抱著懷疑的人,隨著一場場戰鬥,也開始變得深信不疑。
鮮血與死亡,永遠是加深仇恨的不二籌碼。
薑碧皇兄妹一臉愕然,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地府是什麼時候成了眾矢之的了?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卻沒有想到,若不是因為天宮實力太過於強大,而且人家都不想同時對上地府天宮兩大超級的話,現在他們兄妹倆的遭遇,恐怕與陰雲笑也是差不了多少。
席上地下而已。
陰雲笑抿著嘴,冷漠死寂的眼神看著所有人。
他並不反駁。
也沒有任何辯解。
連番的戰鬥,不斷的死亡,已經沒有任何辯解的必要。
現在形勢真正走到了陰雲笑之前說的那一步:打不服他們,隻是講道理解釋清楚了就能冰釋前嫌嗎?他們願意我還不願意呢!
陰雲笑隻是陰森森道:“我跟諸位說這些話,並非要跟你們講理,也不是要辯解什麼。而是要告訴你們,是非曲直,我們出去陰陽界之後再論。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在這裡,人就算死光了,也要不回伱們所謂的公道,也要不回我們所要的公道!”
陰雲笑淡淡道:“但是,這筆賬,我陰雲笑記住了。你們要清算我,我何嘗不想清算你們?江湖無儘歲月,江湖無限江山。有年有月有日,有江有湖有山!”
“日不見月見,月不見年見,終有拔刀之時;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走,也總有濺血之日!”
“所以,你們各大門派,咱們今天不算賬,來日江湖再見。隻因為我今日,還要做彆的事。我們今日若是死在這裡,地府認賬。若是沒死,便是還有再見之日!”
眾人一頭霧水。
這貨是要做什麼?
說得這麼悲壯,活像是有人欺負了他一樣。但分明是你們先欺負了我們好吧?
說完了這些話。
陰雲笑踏前一步。
戰鬥氣勢陡然間升到了頂峰,一股慘烈的銳氣,奔湧而出。
指著在一邊看戲的封雲說道:“封雲!你出來!”
封雲這麼高的涵養,都一下子愣住了,愕然指著自己鼻子問陰雲笑:“我?”
忍不住驚奇的去看雁北寒。
我咋了?
怎麼招惹這小子了?
雁北寒卻沒看他,而是遊目四顧,似乎在尋找什麼。
方徹竟然還沒出來,雁北寒有點著急。
時間到了你咋還沒出來?
難道受傷了?
一想到這裡就想要立即轉身進去尋找。
哪裡顧得上封雲的眼神。
封雲隻好轉頭看著陰雲笑,臉上露出來風輕雲淡的一慣笑容,負手輕描淡寫的說道:“陰雲笑,你找本座,難道有什麼事情?”
陰雲笑看著封雲愕然驚訝的臉色眼神,忍不住怒罵出聲:“你裝你媽比呢?老子清楚叫的是封雲也不是叫的是狗!你麻痹耳朵塞叼毛了聽不懂人話?”
封雲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眼神變得淩厲,緩緩道:“陰雲笑,你會為你這句話,付出代價的。我保證!”
陰雲笑狂笑一聲:“今日老子就沒打算活著,代價?封雲,你嚇唬誰呢?罵你兩句,又怎地?你做得了初一,難道老子就做不得十五?”
封雲眉頭一皺,怒火潮水般退去。
初一?我做什麼初一了?
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了有問題:有人嫁禍自己!
他不是陰雲笑,封雲極具大局觀。
他不介意對地府出手,但是卻要知道自己遭受了誰的暗算。雖然最終還是要對地府出手,但是,與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乾起來,是徹底的兩個概念。
而且陰雲笑突然如此姿態,讓封雲立即想到了另一點:規則!機會!
我沒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來了。極好!
封雲的眼神變得陰冷,看著陰雲笑,如同一條毒蛇看著獵物接近了自己的陷阱。
於是立即開始布局。
他淡淡笑了笑,甚至有幾份趣味的道:“哦?不要急著動手,那你說,我做什麼初一了?”
陰雲笑冰冷的眼神看著封雲,切齒道:“對,對,就是你這股味兒。那種高高在上,漠視一切的味兒,封雲,你裝逼裝的真好,裝糊塗,也當真裝的不錯。”
封雲瀟灑失笑,搖頭道:“把話說明白可好。這裡這麼多人,你還怕我抵賴?不妨說出來,讓大家一起聽聽,我封雲是如何做的這個初一。”
陰雲笑深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一字字道:“封雲,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將搶了我們地府的靈藥,還給我!”
薑碧皇等人頓時大吃一驚,紛紛轉頭去看封雲。
封雲居然搶了陰雲笑?這可是個大新聞啊!
“喲,看來,有人搶了你?冒充的我的名字?”
陰雲笑果然沒動手,這讓封雲心裡更穩,心中思量著,布局也更加的從容。
封雲微笑,居高臨下看著陰雲笑,淡淡道:“怎麼,你被搶了?陰雲笑,你作為地府聖子,江湖高手,向來都隻有你坑害彆人,搶彆人的份兒,怎麼你自己就這麼被搶了呢?這事兒,可當真是稀奇呢。”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記一記響亮的耳光,不斷地拍打在陰雲笑臉上。
陰雲笑滿臉漲紅,瞳孔中血色閃爍,道:“封雲,隻是稱口舌之利嘲諷彆人,不覺得有失風度嗎?我隻問你,你還不還?”
身後,地府二十六位弟子都是渾身鬼氣森森,彌漫而起。
顯然,已經提聚了全身修為,準備拚命了。
封雲卻隻是淡淡的看一眼,道:“你如何確定,是我搶的你?隻要你拿出證據,或者拿出證人,一切都好說。”
為了揪出來在暗中搗鬼的人,更為了自己的布局,封雲真不在乎給陰雲笑一些天材地寶。
因為,躲在暗處的這個人,是封雲認為最危險的人。
原因就在於:陰雲笑乃是地府聖子,他雖然心胸狹隘,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狂妄自大;有說不完的毛病,但是陰雲笑絕對不是傻子。
那個人嫁禍門派的普通弟子,被相信了找自己麻煩,封雲根本不在意。
但是連陰雲笑這等地位的居然也能蒙混,那就太危險了。這說明,對方模仿自己已經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而這一點,才是封雲最忌憚的。
至於陰雲笑,則根本沒有放在封雲心上。
所以他首先要搞明白的,便是這件事。但是在搞明白這件事的過程中,一句一句將陰雲笑帶進坑裡,兩不耽誤。
陰雲笑氣極反笑:“封雲,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你以為我拿不出證據是嗎?”
封雲搖頭:“並未如此覺得,但是你來找我麻煩,也不能空口白話的就這麼一句話,彆說我封雲不想講道理,就算是講道理,也不能你一句話就能決定所有吧?”
他冷笑道:“你說我搶了你,我就應該給你拿出來一堆天材地寶?若是我反而說是你搶了我的呢?你是不是也要還我?”
他臉上露出來嘲諷的笑容,淡淡道:“畢竟,人吧,隻要是不要臉,就能說得出來也能做得出來;畢竟,與海量的天材地寶相比,臉算得了什麼?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陰雲笑?”
陰雲笑氣的渾身都哆嗦起來。
眼珠子都幾乎要射出來眼眶之外。
恨得心肝都炸碎了。
但是,證據,是真的沒有!
彆說他了,就算是冒充封雲的方徹也拿不出證據。
但是陰雲笑深信不疑。
“就是你!就是你這種死樣活氣的樣子,高高在上的口氣,淡漠的聲音,主掌大權的氣勢……這種氣質,整個陰陽界,所有進來的人之中,除了你,彆人都不會有!”
其他的地府弟子,甚至包括其他門派的弟子們,也都是紛紛點頭。
不錯,封雲的這種高高在上的雍容氣度,長期掌握生殺大權的巔峰權勢意味,彆人還真的難以模仿!
封雲皺起眉頭。
他一聽就明白了。口氣,口音,氣勢,氣度,都被冒充的這個人模仿的讓陰雲笑都分辨不出來。
如此說來,陰雲笑固然拿不出證據,但是自己也根本沒法解釋——雖然自己並不想解釋。
到底是誰?
封雲的目光在所有帶隊者臉上都繞了一圈,衡量了一遍。
沉吟道:“陰聖子這一番評價可是太高了,難道在你心中,堂堂天宮少宮主薑碧皇,在風度氣勢氣質風範上,也無法跟我相比?你這容易得罪人吧?”
是的,封雲的第一懷疑對象,便是薑碧皇。
兩人之間,的確有一點點相似之處:都是高高在上,都是雍容瀟灑。
隻是薑碧皇多了些稚嫩,多了些盛氣淩人。
而封雲卻已經沉穩有度,高山瀚海一般的無邊無底。
陰雲笑淡淡道:“不必挑撥離間,這件事絕不是薑碧皇做的,封雲,我隻認你!我也隻問你,你還,還是不還?”
封雲蕭索的說道:“陰雲笑,你懂不懂規矩?”
這一句話,圖窮匕見,先露鋒芒。
眾人心中都是一震。
陰雲笑不答,隻是死死的看著他。
封雲冷冷道:“陰陽界試煉規矩,誰搶到了便是誰的,陰雲笑,你沒搶過彆人嗎?”
陰雲笑依然不答。
“你搶了彆人,就是你的?”封雲微微皺起眉頭,淡淡道:“而彆人搶了你的,你就不依不饒?擺出來這一幅不死不休的樣子來討要?這是什麼道理?”
“彆說不是我封雲搶了你的資源,便是我搶了,又怎樣?我搶到了,是我的實力,是我的本事,就是我的!憑什麼還給你?若是搶到了還要還,那麼大家互相劫掠是為什麼?陰陽界試煉規矩又在何處?天宮地府的陰陽界試煉,便是隻允許你搶彆人,不允許彆人搶你?”
這句話說的真是眾人心聲。
其他各大門派弟子們都是眼中露出來讚同。
雖然立場不一樣,但是人家封雲說得真對。
你們地府未免太沒有風度了!
封雲高高在上的訓斥道:“陰雲笑,你們地府傳人,難道便是這樣子的耍賴?這等卑劣手段,是你們地府長輩教你們的?你們地府什麼家教,什麼規矩!”
他嘲諷一笑:“世人都知道我們唯我正教不講理,連我自己也以為我們唯我正教的確不怎麼講理,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作為執掌世外山門牛耳的地府,居然比我封雲還不講理,這件事,當真是奇怪得很。”
封雲這一番話,連損帶罵,傷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而且步步緊逼,從個人上升到門派,言辭如刀,刀刀致命。
陰雲笑發出一聲慘厲的長嘯。
地上長劍鏘的一聲,自發飛起,落入手中,鬼氣森森,轟然爆炸:“地府弟子,十八地獄葬鬼殺陣!乾掉封雲!”
轟然一聲。
長劍整齊從地麵升起。
落入二十六位地府弟子手中,劍尖整齊朝天。
巋然不動。
便如是墓碑正式插在了墳墓前麵。
“殺!”
陰雲笑正要喊出來這個字。
突然雁北寒驚訝道:“竟然還有人出來?”
其實卻是方徹出來了。
這邊要打,但是時機不成熟。
方徹一直樹林裡藏著看著,作為旁觀者,明鏡一般的看出來封雲的布局便是要逼死陰雲笑。
所以他必須要出來破壞一下局麵,也打消一下陰雲笑的氣勢。
彆的事情他絕不會配合封雲,但這一次卻必須要配合!不僅配合,還要出一把大力!
所以他立即噗的一聲就跳了出來。
雁北寒一直注視出口處,方徹始終沒有出來,雁北寒心裡牽腸掛肚,彆的什麼都不顧。
連剛才封雲連連暗示,示意雁北寒幫腔對付陰雲笑,雁北寒也是根本沒看見。
看到了也不理。
你惹的麻煩憑啥讓我幫你處理?
但現在……方徹終於出來了。
雁北寒心中驚喜不已,但又不能當麵表露太明顯,隻能這樣來一句。
眾人隨著這句話,整齊偏頭看去。
隻見入口處,方徹一身狼狽,一瘸一拐的出來了,臉上有些蒼白,顯然是受傷不輕。走路的時候雖然竭力保持平穩,但是依然能看出來他一條腿不怎麼得勁兒。
東雲玉急忙飛身而去:“受傷了?我曹,你居然受傷了?哇哢哢,你這混賬也有今天!”
這種幸災樂禍的態度,讓其他人都是一愣。
這倆人不是一夥的嘛?不是都屬於守護者麼?怎麼……這樣子?
方徹哈哈大笑:“各位,出來的真早哈哈……真是,十年了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這種感覺好稀奇啊。哎呀……蘭師妹你好。”
十年了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這句話正是所有人共同的感受。
聽到都是忍不住臉上表情各異。
而地府那邊……
陰雲笑率領所有師兄弟好不容易擺出來的戰鬥姿勢,提升起來的決死氣勢,居然被方徹這一出來徹底打亂了。
雁北寒那一喊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地府弟子也不由自主轉了轉頭。
而這個緩衝,已經給了薑碧皇時間。
薑碧皇和薑碧霄身子一晃,插入封雲和陰雲笑之間,低聲斥道:“陰雲笑!你發什麼瘋!試煉規則,誰搶到就是誰的,這是規則!”
陰雲笑恨得咬牙,羞恥的渾身發燒,憤怒的心肝欲碎的對薑碧皇說道:“我們地府所有戒指,都被他搶了……我……我們根本無法交差……”
說完這句話,強烈的羞恥,讓陰雲笑幾乎當場橫劍自刎。
“啊?”
薑碧皇與薑碧霄都是驚呼一聲。
臉上神情變得精彩至極。
難怪陰雲笑直接發瘋了,原來如此。
地府這一趟進來,居然直接被剃了光頭!
“全部?一枚都沒剩下?”
薑碧皇眼珠子幾乎瞪出來:“怎麼會這樣?”
“當初都受傷,我將所有戒指都集中了,放在我戒指裡……封雲把我的手直接砍下來了……”
陰雲笑憤恨的看著封雲,眼中血光淋漓。
“這……”
薑碧皇直接無語了。
他很想罵一句,你這不腦殘嗎?
集中在一個籃子裡,不是等著被連鍋端?
但是想一想,當初陰雲笑的境地,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畢竟就屬他修為最高,也能夠保管的最好。
誰能想到出了這等意外?
在那等黑燈瞎火啥也看不到的環境裡,敵人也不會看到地府的人將戒指全集中在一起了。
隻能說……時也命也。
該著倒黴。
這時,旁邊一個人說道:“嘖嘖……原來如此,陰聖子,你這是運氣不佳啊,彆人本來搶不到那麼多,你還專門給收集起來,嘖嘖……這句話怎麼說來著?該啊,該著挨日跑不出高粱地啊……”
不用問。
能說出來這種話的,除了東雲玉真是舉世之間再沒有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