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都很憤慨。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傳音說了一會兒之後。
就看到方隊長突然間神色激烈,一下子亮出來了生殺令牌。
金光萬道。
趙總長官看著這生殺令,良久沒有說話,半晌後,才嘴唇顫抖的道:“非殺不可?”
“非殺不可!”
方隊長口齒清晰。
這兩句話,已經不是傳音了。顯然,一切爭吵,都在傳音中結束了。
“那……這些孩子怎麼辦?”趙山河聲音都在顫抖:“都是殘疾,太多麵目全非……好幾萬!!”
方徹沉默了一下:“先認領。”
“認領?”趙山河冷笑:“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孩子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麼?還有希望痊愈的,或許能被認領回去……但是那些已經注定殘疾的……”
趙山河並沒有說下去。
但是方徹已經很明白了。
人性。還是人性!
父愛母愛自然是整個世界最偉大的愛;孩子失蹤了,天南海北尋找也是真心。但是當麵對殘酷現實的時候,當他們意識到將失蹤的孩子帶回去卻可能會拖累的整個家庭無法生存的時候……
尤其是又有了彆的孩子的家庭……
尤其是那些被割了舌頭,砸斷了脊椎,砍掉了雙腿,戳瞎了眼睛的孩子們……他們的未來……
方徹連想都不敢想。
“順其自然吧。”
方徹很苦悶,因為這個問題,無解!
他當然想讓孩子的父母們將他們都認領回去,用博大的愛慢慢撫平孩子們受傷的心靈。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那不現實。
或許會有很多父母會這麼做,但是不做認領就走掉的……恐怕也不在少數。
這是必須要看到,也是必然會發生的。
“繳獲所得的銀兩,多留一部分吧。”
方徹低聲道:“等到認領完畢之後……我再看看情況,到時候再說,如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濃濃的祈求,道:“或許,孩子們都被帶回家了呢?”
趙山河也是沉默半晌,才露出一個同樣苦澀的笑容,同樣帶著祈求的說道:“但願吧。”
“是啊,但願吧。”
方徹默默的道。
隨即道:“這邊公務繁忙,我們是殺人者,就不耽誤趙總長官功夫了。回去清洗一下,就去監獄那邊提人準備空出牢房了。
“還希望趙總長官提前吩咐一下,做好準備。”
方徹淡淡的,帶著嘲諷道:“千萬彆把趙總長官不想殺的人給殺了!”
趙山河黑著臉怒罵:“滾!”
方徹四人轉身而去。
一路直奔巡查廳。
已經三天沒過去了。
甚至夜夢第一天上班方徹都沒去送。
一邊走一遍運功蒸發身上的血漬,努力的讓自己乾乾淨淨;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祛除的。尤其是那一身的殺氣。
那渾身從裡到外,哪怕是乾乾淨淨,也都是如同不斷往外冒著血紅色一般。
無論如何靈氣衝刷,口鼻之間依然是濃濃的血腥味。就好像整個天地都變成了一片血海,而四人就在這血海中遊泳。
回去之後,隻看到九個小家夥正在小隊區域努力的紮馬步。
居然已經有模有樣了。
而整個六隊所有區域,都是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看到四人前來,九個小家夥紛紛驚喜的上前迎接。但是剛剛走近,就突然臉色大變,一片慘白。
那剛剛屠戮了上萬人積累的煞氣,現在根本無法消散。
方徹趕緊一揮手,一股力量將九個小家夥遠遠送了出去,送到剛出門的夜夢身邊:“你看著小家夥們,我們去洗澡。”
夜夢神情複雜。
“這……這是殺了多少啊……”
四人直接進了浴池,不斷的換水,直接用最普通的水,不摻雜半點靈氣,來衝刷身上的煞氣。
都是閉著眼睛,躺在泳池裡。
感覺著殺戮了幾天的心,緩緩的慢慢平靜。
水聲嘩嘩,外麵風聲悠悠,孩子們的清脆聲音,遠方的偶爾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有炊煙緩緩升起。
透著一股靜謐安詳。
四人不知不覺的安靜下來。
良久。
方徹悠悠道:“刀山血海尋至真,風霜江湖倦極深;幸有人間煙火色,安我紅塵一片心。”
“老大這首詩……格律雖然稍有欠缺,但是……卻是寫的真好。”
風向東身為大家族子弟,文學素養自然不低。
情不自禁開口稱讚,帶著深思,悠悠道:“風霜江湖倦極深……倦極深啊!”
他閉著眼睛。
英俊的臉龐上,是一片在外從不表現的疲憊,喃喃道:“老大,這個世界,真黑啊。”
其他三人都沒說話,都在閉著眼睛。
默默的想自己的,如同睡著了一半。但是彼此都知道彼此沒有睡著。
風向東一聲浩歎,如同掏心掏肺一般的發出,帶著無限感慨:“老大,這才一個洲啊。才一個洲啊,才剛開始幾天啊……”
方徹閉著眼睛,淡淡的道:“你說的不對,這哪裡才到一個洲?現在這個洲的事兒,才做了不到十分之一。”
“……”
風向東一片無言。
隻感覺自己鼻腔中現在呼吸進來的空氣,還都濃濃的帶著腥氣。
方徹靜靜地說道:“還記得九爺送的那副對聯嗎?”
風向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記得,我隻是殺的興起之餘,感覺有些悲涼。”
悲涼。
這兩個字讓東雲玉和秋雲上也都沉默了。
的確是有這樣一種感覺。
外有大敵壓境,唯我正教如日中天,內有無數社會陰暗,灰色地帶。
無法除去。
官員腐敗,富商驕奢淫逸,鎮守者中還有人同流合汙。
讓人在憤怒的同時,又感覺自己的付出犧牲沒有意義——我特麼拚命地守護著大陸,難道是為了讓這幫人渣騎在平民百姓頭上安心的作威作福?
我屠魔衛道,保衛的是什麼?
這都是心魔。而且這等心魔一旦產生不好消除。
“悲涼……嗬嗬。”方徹冷笑一聲:“若是沒有我們,這個世界,會更悲涼。你們有什麼資格抱怨悲涼?”
“你們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都有,唾手可得;擁有無窮壽元,擁有無儘力量,還有生殺令在手,想殺誰就殺誰,你們悲涼什麼?”
“那些被殘害的受害者才應該悲涼。若是這天下的普通百姓都知道自己的守護者自己的靠山居然也悲涼了……那真是都不用活了呢。”
“都特麼的娘們似的多愁善感!是不是落一片葉子都需要老子給你們三個準備毛巾擦擦眼淚?慣得臭毛病!”
方徹一頓臭罵。
三人都是慚愧的低下頭。
隨即方徹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來,道:“泡好了就出去,還那麼多事兒等著呢!”
正在慚愧交加心情複雜的三人同時慘叫一聲,捂住了眼睛低下了頭:“老大你……你先出去。”
“嗯?”
方徹納悶的低頭,一看,頓時明白。
於是搖晃了一下,得意地道:“怎麼?這不都是一樣的嗎?你們捂住臉乾嘛?”
“……你出去!”三人大吼。同時翻過了身,屁股對著方徹。
“彆對我擺這種誘惑姿勢。哥有老婆!”
方徹得意洋洋的再捅一刀。
於是嘩啦啦豪放的走出去。哼著小曲去穿衣服。
三人羞慚的各自快速的跳出來運功蒸乾自己趕緊先穿上內褲。
東雲玉歎口氣:“也不知道莫敢雲那大塊頭能不能比得過。”
秋雲上道:“大塊頭跟那個有什麼關係?一點不搭茬好吧。按照你這麼說,大塊頭找媳婦還要找特殊的?我跟他一起洗過澡……”
風向東好奇道:“也就這樣?”
秋雲上傲然道:“比我的差點。”
“嗬嗬……”
兩人同時報以鄙視的眼神:“男人啊……毛病都一樣。”
方徹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洗個澡就是舒服,有時間再一起泡泡。”
“你自己泡吧。”
三人異口同聲。
洗完澡,外麵夜夢已經將晚飯都定過來了。小家夥們依然是另外的桌子,在另一個房間。繼續固本培元。
按照方徹估計,隻是補足他們這些年身體的虧空,恢複到流浪前的本身體質,差不多就需要半個月。
這種事情,是一點都急不來的。隻能交給夜夢慢慢的調理。
吃著飯,夜夢說了一下這幾天的工作進度,然後提醒:“我這個內勤現在沒啥事可以做,包括咱們小隊的庫房現在都是空的。你們也整點兒回來啊。”
“咱們還有庫房?”四人同時愣住。
夜夢也愣住:“你們這……都從不往自己這邊劃拉?全交公了?每個小隊在做完了案子之後都有分紅份額的好吧;繳獲的百分之五,乃是小隊正當收益。”
“哪個小隊沒有自己的小金庫?萬一有不時之需呢?這都是官方允許的,你們……大公無私的都交了?”
“那你們讓我來做什麼內勤管家?管什麼?管房子啊?”
在夜夢毫不留情的逼問下,四個人麵紅耳赤,拚命低頭扒飯。
媽的草率了!
這事兒是真的不知情。
現在被罵是真的連一句話都回不了嘴。
四人想到這幾天出任務的繳獲,如山如海一般的進項……
都是一邊捂著胸口,忍著胸口劇痛。
一邊捂著臉,忍著臉上羞臊。
一邊扒著飯,填補腹內空虛。
一邊低著頭,躲避著鄙夷的視線。
夜夢一邊給他們添飯一邊哼:“你們可真行!”
四人:“……”
一言不發,趕緊吃飯!吃完飯趕緊走!
吃完了飯,四人直接前去監獄。
出了巡查廳大門,就不約而同的一人甩了自己一巴掌:“媽的,真特麼傻逼!”
隨即三人一起向方徹發難:“隊長,我們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你這個隊長不知道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去你們的大爺的!”
方徹破口大罵:“這能怪我自己?勞資就一九級世家外戚,我懂個屁?”
“少特麼拿著你那九級世家外戚說話,以後老子再也不想聽到這六個字,就因為這六個字被你坑多少年了!”
風向東呸了一口道:“就用這六個字,你特麼占我們便宜不說,還不斷的往我們頭上扣屎盆子……一出啥事就是你們都是大家族子弟,我就一個九級世家外戚……呸!要點臉!”
東雲玉也道:“還有排位戰的時候扮豬吃老虎,什麼我以後就小弟了,我以後聽你們的……現在想想真惡心!”
秋雲上道:“他這套路吃了我們好多年了……也就丁孑然那個大傻逼死心塌地的相信他,我們四個都習慣了。看透了!”
東雲玉冷笑:“看透了你們這次還上當,你們四個都是傻逼吧!”
秋雲上:“……???”
不是統一戰線,怎麼你突然調轉了槍口?
隻聽東雲玉道:“該說不說,方徹的確不夠意思,還不如人家風向東,上來就一副大哥樣子,當時我差點就跪下了,結果真是嚇老子一跳。”
風向東直接就爆炸了:“東雲玉,我特麼……”
“打我啊?打我啊?”
東雲玉梗著脖子:“你打得過我嘛老幺?”
風向東噗的一聲差點吐血,遠遠的走在前麵帶路了。
“還有你,老六,彆以為你抱方徹大腿我就不敢打你!”東雲玉道。
“我特麼……我又怎麼了?”
秋雲上一肚子鬱悶,緊走幾步去和風向東作伴。
“方老大你特麼的天天的比老子還賤,可是這幫家夥就是認不清你的本質,你說說你……我……不要……”
東雲玉說了一半就住嘴。
但方徹已經一巴掌拍下來。
簡單幾招之後,一腳直踢。
東雲玉炮彈一般飛出去,越過了風向東和秋雲上,摔在百丈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錯了……”
才說出來最後的倆字。
“活該!”
本來統一戰線的風向東和秋雲上非但沒有幫忙,反而滿臉解氣!
“這賤逼天天就是打的太輕!”
“一天八百頓最好!”
方徹袖手雲淡風輕而來:“要不是我,誰給你倆出氣?一個個的還怪我……”
“老大威武!堅決唯老大馬首是瞻!”
“老大就是牛逼!”
秋雲上和風向東開始拍馬屁。
方徹得意洋洋往前走。
先去財務長官那邊:“長官,我們小隊的提成……那百分之五……”
“按照財務規則來說,你們交上來的就是拿走百分之五之後剩餘的。”
財務長官笑眯眯:“方隊長,恭喜發財了啊。”
“……”
方徹黑著臉轉頭就走。
沒必要聊下去了。
一聽這話,比特麼神性金屬還堅硬啊。誰讓你傻逼來著?
錢在你手裡,你拿多少不行?非要等交上去再去要?
吃了一肚皮悶氣的四個人氣勢洶洶直奔監獄。
剛殺了數萬人的煞氣,簡直是如海潮一般湧過去。
連監獄看守都是臉色發白。負責行刑的劊子手們都縮在自己房間不敢出來。
“方,方隊長……”
“趙總長官安排好麼了?”
“安排好了。”
“明天早晨兩千,中午兩千,下午兩千!合計六千!”
“安排好了。”
“明日清晨,直接押赴刑場。收屍隊準備好了!”
“明白!”
“我進去死監看看!”
“請,請……這邊。”
方徹四人進入死監區,這裡麵,全是亡命徒,有很多曾經是江湖高手。
但是四人進去,轉了一圈之後,居然沒有任何一人敢說話!
一個個都是接觸到目光就低下了頭,渾身發抖。
那是一種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能培養出來的那種沉凝煞氣。
而且還是剛剛殺了人沒來得及內斂的煞氣!
太嚇人了!
四個人一走進來,整個死監所有死刑犯都感覺是勾魂的使者走進來了。這種感覺真實不虛。
一直到四個人巡視一圈,默然走了出去。
才終於都鬆了一口氣。
“我的老天爺,剛才進來這四個是什麼人……”
“忒嚇人了!”
“尤其帶頭那個,他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我連呼吸都不敢。”
“我剛才真的尿了……特麼明天就上路了,本以為今天心如死灰,結果特麼來了勾魂使者還是尿了……”
“……”
說到上路,頓時都停了下來。
大家都是一聲歎息。
便在這時候,死監外傳來說話聲:“方徹剛來過?”
“是的,總長官。”
“來提人?”
“是。”
“……這小子已經殺瘋了。以後他再來的時候,你們派個人偷偷告訴我。”
“是,總長官!”
趙山河來了。
死監中所有人都是心如死灰,也沒什麼期望,畢竟,都是判了死刑的。遲早都是要死的人。
隻聽見趙山河在外麵問道:“名單給我。”
“在這裡,目前隻有挑選出來的六十多人。”
“嗯,不少了,繼續觀察。”
“是。”
裡麵所有人於是疑惑起來:什麼名單?
然後就看到大門打開,趙山河走了進來。
手裡拿著一個名單,負手道:“明日,就有一批要上路了。按照慣例,我來看看你們。希望你們若是有來生,能做個好人。”
這都是老生常談了。
隻要有大批處決,總長官是要來講話的。很多在裡麵時日久的囚犯,都聽過好幾遍了。
“下麵,我念到名字的,換個監室。”
趙山河展開名單開始念:“錢不多,李成雲,周敦林……”
一共念了六十人的名字。
都是有悔改表現,而且當初犯罪並不是殘殺普通人的江湖高手,而且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這些人幾乎都有一技之長。
看守人員過去,打開各自牢房,讓這些人出來。
然後打開腳鐐。
反正修為都是禁製的。
在趙山河麵前排成六排。
六十人都是用死灰般的眼神看著趙山河。
不知道他把自己等人放出來乾什麼。不是明天就要處斬嗎?何必還要重新關押?
“你們原本是明日就要處斬的。但是目前發生了一件事,或許……你們有不死的可能。”
趙山河道:“所以,重新羈押。”
這一句話出來,頓時石破天驚。
所有死刑犯們都震驚了!
還有這等好事?
六十人也都是猛然抬頭,目光晶晶亮,呼吸急促:“趙長官,您這話,可真?”
“自然。”
趙山河道:“你們犯的是死罪,但是你們手上沒有染平民之血無辜之血。”
“但是也不能輕饒。這一次,隻是時運巧合,所以有了讓你們將功折罪活下去的機會,但並不是無罪釋放,希望你們能明白。”
“明白!隻要還能活……老夫做什麼都行!”
“我也是!我也是!”
對於明天即將處死的死刑犯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哪怕能多活一個時辰,他們也不願意即刻就死!
生命!
“趙總長官,我們也想活!求求您給個機會!”無數的犯人都在拚命地哀求。
但趙山河無動於衷,對麵前六十人道:“不能放你們出去,還需要待在死監裡,一來外麵還在籌備中,二來,也要讓你們多感悟一下,活著,是如何的幸福。”
隨即就吩咐將六十人帶入了五個大監室。
這已經是最寬敞的地方了。
六十人心情激動,淚如雨下:“多謝總長官!”
“不用謝,一來還在籌備中,還沒落實。若是最終被否了,你們恐怕還是難逃一刀。二來,這也不是我的功勞。是剛才進來的方隊長的提議。”
趙山河對看守道:“這六十人,該治傷治傷,該吃飽吃飽,不準虐待。儘可能讓身體恢複普通元氣。”
“明白,總長官!”
“嗯,下次我來會檢查的。”
趙山河向著六十人頷首示意,轉頭離去。
六十幾人在新牢房中整齊跪下,泣不成聲:“多謝總長官,多謝方隊長……”
……
趙山河出來。
方徹在樹下等候。
“怎樣?”
“成!”
“好。”
方徹就要走。
“這樣做,需要不少錢啊。”趙山河道:“而且,若是真的被父母們領走了……”
方徹靜靜道:“一來我們沒這麼多人手,才迫不得已從這裡麵找人。”
“二來……趙長官,我承認您比我老辣,很多事情思慮周全,滴水不漏。這段時間裡你我用爭吵配合,的確也是恰到好處,您是一個合格的總長官,我很欽佩你;但是您有一個弱點。”
他抬起頭道:“那就是在麵對很多事情的時候會向著樂觀的方麵去想。比如這次,你盼望著那些殘疾不能自理的孩子,會被父母接走……嗬嗬。”
“我呢,我卻是一開始就向著最壞的方向去想。所以,在您看來,我或者有些薄情。但是,我能收獲很多驚喜,但您不能,您得到的失望比我多。”
“趙總長官,以後隨著我們生殺令殺戮東南,您的失望也會越來越多,會把自己壓垮的。您明白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所以,及時調整吧。”
趙山河深深沉思。
良久沒有說話。
“還有您小舅子那一家。”
方徹道:“怎麼說?這段時間,我已經給您留了。這是您總長官的麵子,而且您當年的妻弟,為了和唯我正教戰鬥而死,也的確是英雄。這也是留給他老人家一縷英魂的敬意。但是……罪惡不能抹殺。”
趙山河深深歎息道:“我懂。家族裡,不管職位輩分,凡是有牽扯的,都已經被我抓起來了。”
他頜下長須無風自動,一字字道:“方徹,我保證,他們一個也沒有跑!有幾個逃走的,是我親手抓回來的!我是東南總長官,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到東南好!”
“隻是留了些婦孺和什麼都不知道的青壯,照顧老幼。家產全部罰沒!以後他們生活暫時從我那邊資助。”
“抓起來的人,一概……死刑。既然彆人都無法逃脫法網,那我趙山河的親戚,同樣不能。”
趙山河道:“你看如何?”
方徹道:“為了您妻弟的麵子,按照大陸守護者規矩,犯下這等事,除了誅殺罪人之外,家產是可以留下一半的。”
趙山河苦笑:“我無法分辨哪些是賺來的,哪些是搶來的。所以,乾脆集體充公。若是有辛苦所得,也當做是贖罪了。”
“雖然過於嚴厲了些,但是站在趙總長官您的立場,也應該。”
方徹道:“那就這麼做吧。”
“屬下告辭。”
趙山河提醒道:“明日,便是芳骨下葬,你是必須要去的。”
方徹沉默了一下,道:“我會準時到的。是在鳳凰坡吧?”
“是。”
“希望她們來世涅槃成鳳,翱翔九天吧!”
方徹深吸一口氣。
轉身而去。
趙山河在後麵提醒道:“你注意安全!提防有人刺殺報複!”
“求之不得!”
方徹冷森森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第二日清晨。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心滿意足的看到了方隊長,一臉冷厲的殺氣,監斬兩千人渣。
一片山呼海嘯:“方隊長!方隊長!”
現在來觀刑,好多人已經不是為了觀刑了。
好多人的目的,變成了:想要看看方隊長。
似乎隻要看到了方隊長的臉,一切就都可以放心了!
這個世上,就又充滿了希望。
有六個人,藏在人群之中,同樣跟著歡呼,似乎很是解氣。但是六雙眼睛看在方徹臉上,卻全是森寒的殺氣。
同時在傳音:“趙山河他們已經去了吧?”
“是的,今天那邊當做一個大事來辦,其他人都已經先過去了。連風向東等人,也都被方徹安排做事情,提前趕往那邊了。”
“嗬嗬……這位方隊長還真是自找死路。我們現在就走。”
“好。”
六人,悄悄退出人群,遠遠的回頭看了一眼,方徹的臉,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宛若發光。
“方徹!享受你這一生最後的時光吧。也是你最後的榮耀!”
六人消失不見。
高台上。
方徹的聲音響徹長空:“都回家吧,諸位,我也沒什麼可以為大家做的,在這裡隻能送給你們一句話。”
方徹沉默了一下,在所有人的等待中,他低沉的聲音,如同滾滾悶雷,如在心中想起。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有太多的汙濁,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有太多的悲慘,有太多的苦痛,還有太多的難以忍受。”
“但這對於我們來說,沒辦法。”
“因為我們已經生在這個世界上,這些都是我們所要麵對的一切。麵對天災,麵對人禍,麵對意外,麵對生離死彆。”
“所以……”
方徹輕聲道:“這一句話便是:好好活著!”
“雖然難,雖然苦,雖然痛,但是,要扛著!要活著!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都好好活著!!”方徹一聲大吼。
廣場上,數十萬人同時呼喊:“好好活著!”
有人激動的哭了起來。
淚如雨下。
好好活著,多麼簡單的四個字,多麼簡單的一句話。
但是隻有他們這些遭遇過慘痛的人,才能知道,這四個字,有多麼的厚重。
誰不想好好活著?
廣場上的人在散去。
收屍隊已經開了進來。
高台上的方徹,也已經無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