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東賠笑道:“我剛才說了……人在屋簷下……大哥昏迷剛醒來,這……”
“哦。”
方徹鬆了口氣,道:“現在這樣子多好?對吧,你看咱們在一起,團結友愛,和和美美,多好?”
畢家三位公子黑著臉不說話。
方徹對登記員道:“將酒菜都搬上來吧,我們老朋友久彆重逢,單獨喝點酒,你出去和殿主說聲,就不用管我們了,都登記好了吧?”
“登記好了。”
“那就好。”
登記員快速將菜肴擺上,足足十八個菜。
將酒拍開四壇的泥封,嗯,上好的鐵血台!
殿主果然沒吝嗇。
然後登記員就拿著紙筆告罪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一隻手不斷地拍著胸口,隻感覺那種緊張氣氛,還在心中縈繞不散。
彆的不說,就今天這事兒,足夠自己吹一輩子了!
真是……真正是漲了見識了!
怪不得江湖上有一句話叫做‘寧戰閻羅,不見方屠’,之前聽到總感覺多少有點誇大,現在……感覺這實在是太……太他媽的有道理了!
房間裡。
方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容滿麵,臉色也是溫暖了起來。
將畢方潤三人親切的按在座位上。
“坐,都坐。菜都上來了。”
方徹殷勤的道:“千萬彆和我客氣,我和虎頭,嗯……畢方東我倆乃是生死之交,你們既然來了,我當然要竭誠招待。”
三人充滿了警惕的看著他。
對桌上的酒菜,一口也不敢動。
“不用客氣嘛。”
方徹道:“現在是和平期間,停戰協議曉得伐?沒事兒,絕不會有生命危險滴,我又不是憨包……付不起那樣的責任滴。”
“剛才是立場問題嘛,咱們長久以來的對立態勢,沒忍住哈哈,你們應該可以理解並且諒解還能愉快的接受的吧?”
方徹笑著在主位上坐下來,道:“再說了,你們要找那個什麼,分魂玉是吧?恕我直言,你們這樣找,是不可能找到的。為啥呢?”
“一,你們不知道名字,二,不知道長相,三,東湖洲這麼多人,你們隻是知道一個模糊消息,就想要來大海撈針?沒有官方的力量,怎麼可能?”
“難道你們要一家一家的找過去?”
方徹哈哈一笑:“那恐怕彆的人完成好幾個任務回去了,你們也未必能找到啊。”
畢方潤,畢方東,畢方流三人都黑了臉。
但是方徹說的有道理。
“你們這次來,隻是完成家族任務,也不是來執行唯我正教任務的,更不是來殺人的,但是你們在這邊時間久了,我們也不放心。不如這樣……”
方徹提個建議道:“我可以幫你們找!”
畢方潤嗬嗬一笑,道:“你也沒按什麼好心,想要搶我們東西吧?或者說直接就監視我們?你幫我們,找到分魂玉之後,那我們還能帶的走嗎?”
方徹淡淡的笑了笑,道:“停戰協議期間,你們就像是三個瘟神,不能殺,而我,也不能天天跟著你們。而在東湖,雖然你們三人在我手下落敗,但是,卻不能說你們就是修為低了。你們若是存心搞破壞,後果依然嚴重!”
“儘早讓你們滾蛋……不對,儘早將你們送走,才是最大的好事。”
方徹語重心長道:“再說了,你們畢家對我也很不滿不是?我幫你們這個忙,各位回去……我也不指望你們幫我說什麼好話了,多少給提一句,怎麼也能知我個情吧?”
方徹說的天花亂墜,各種必須幫忙的理由找了十七八條。
但三人對方徹壓根沒有半點信任度可言。
隻是搖頭。
方徹發了狠:“我對你們天蜈神發誓,總成了吧?”
三人搖頭更加用力:“你對天蜈神發誓有什麼用……”
方徹一盤子菜就扣在了畢方潤臉上,神色猙獰起來:“特麼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我算是發現了,對你們講文明講禮貌走不通這條路哇,這特麼的一身賤骨頭,就得揍!”
劈裡啪啦一頓狂揍。
整個接待室帶著整個鎮守大殿都在搖晃。
外麵,整個鎮守大殿的人眉眼直抽搐。
揍人揍的這麼地動山搖的,還真是少見。再說了……不是送進酒菜去了麼?怎麼乾起來了?
就聽見轟隆隆的揍人聲音中,方總的聲音在一個勁的問:“用不用我幫忙?用不用我幫忙?”
在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之後,畢家三人被方徹真正的感化了。
很誠懇的答應了方總的幫忙。
這讓方總心懷暢快了起來,頗有一種賓主儘歡的感覺。
“你說說你們,還想賴在我這!美得你們!也不能因為我招待好了,你們就不走了吧?”
方徹哈哈笑著,大馬金刀的坐著,親切和藹:“都擦擦臉,咱們開始喝酒。”
畢方潤和畢方流一邊擦臉,一邊對望一眼。
確定了。
這位方屠,果然如畢方東所說,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病!
前一刻笑的甜蜜如花,下一刻一盤子菜就扣你臉上。
前一刻兄弟情深,下一刻就開始沒有絲毫征兆的一巴掌打你個七竅狂噴。
上一句跳腳罵娘,下一句已經是賓主儘歡了……
一桌子菜,一口沒吃,就已經被扣在臉上一小半。
要多麼狼狽就有多麼狼狽,現在談好了,可以吃喝了,但是一片狼藉。
但是方總殷勤相讓,畢方東等人怕他再次發瘋,隻好強忍著惡心,吃了幾口。
還喝了兩碗酒,以示‘賓主儘歡’之意。
“你怎麼不吃?”
畢方潤頭發上沾著一坨粉絲,問方徹。
“我不餓,你們吃。”
方徹道。
“我也不餓。”
畢方潤道。
“嗯?”
方徹眼睛一瞪,頓時,煞氣開始縱橫肆虐,殺氣開始洶湧澎湃,臉上的肉抽抽著,顯然又要發瘋。
“不過吃點也無妨。”
畢方潤嚇了一跳,急忙補上一句。心中真的是有點想哭。
一輩子沒受過這麼大委屈,小時候自己趴桌子吃菜被一家人揍,但是一頓飯也沒被打十三頓啊。
倒是畢方東,也不嫌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反而真有一點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實際上是……在秘境待過的人,對外麵的飯食,基本隻要是沒有毒,不臭,就沒什麼挑剔的。
那裡麵,才真正不是人待的地方。
坐在同袍屍體上啃饅頭這種事,畢方東都不知道乾過多少回。
當然最重要的是……今晚上挨揍的基本都是畢方潤。
畢方流挨得少,畢方東反而沒怎麼挨打。
主要是方徹一邊揍畢方潤,一邊不斷的說:“若不是看在虎頭麵子上……”
“若不是畢方東在我這邊還有點顏麵……”
“要不是我和畢方東曾經有一段過往……”
“若不是我和畢方東乃是生死之交……”
這種話,一遍一遍的,畢方潤和畢方流聽得耳朵都幾乎起了繭子,而畢方東每次聽到,都尷尬的蜷曲腳指頭。
但是後來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甚至,自己都有些感覺,自己與方徹乃是真的有交情了……
反而心安理得了起來。
看著畢方東吃的香甜,方徹是很明白畢方東為什麼能吃的這麼香甜的。
那種經曆,隻要經過的人,就絕不會嫌棄任何飯菜,絕不會浪費任何一點糧食!
方徹的目光有些複雜,霧氣團團從眼中繚繞而過。
忍不住想起了在秘境中的那段日子,那浴血奮戰,絕無一人後退的風家子弟。
為了守住秘境,主動犧牲就為了警示其他人的狼毛們。
以及最後時刻,在秘境一百個時辰攻防戰中,一個一個倒下去,血肉橫飛的風家人。
哪怕是死,他們也不願意自己的屍體遮擋同袍的視線,也不願意自己的身體成為自己人的障礙。
在刀光劍影中,重傷沒有了恢複丹藥的風家人,那一聲聲厲吼中,衝入唯我正教人群同歸於儘的英雄們……
那一聲聲嘶吼,似乎又在耳邊回蕩。
忍不住輕輕的喟歎一聲。
畢方東聽到了這一聲歎息,忍不住抬頭,卻正捕捉到了方徹目光中的複雜回憶。
作為從同一個地方生死戰後活著出來的人,畢方東很清楚方徹想起了什麼。
低頭大口吃飯,忍不住也是想起了自己這麼多年在秘境中的兄弟朋友戰友同袍。
似乎一個個還在活生生出現在眼前,默默地兩滴淚水,進入了酒碗中,被他麵無表情的一口喝下!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悶。
良久,畢家三人都不吃了。
畢方東自己一個人吃了個肚兒圓。
抹抹嘴,沉默了一下,道:“風刀現在在做什麼?”
方徹眼簾半垂,淡淡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我們這邊很忙,遠遠比你們那邊要忙的多。”
畢方東默默地說道:“他和我,還有生死約戰。我們倆,此一生,終要做一場的。關係,屆時你要插手嗎?”
方徹輕輕喟歎一聲,道:“若是你能活到那個時候,我是不會插手的。你們倆的事,我也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