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親自來到所謂的官營造紙廠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倒不是因為造紙廠房內,那惡臭的氣味。
而是因為這官府置辦生產紙張的廠房,條件也太簡陋了吧?
隨即!
霍光忍不住了,開口問道:“桑侍中,不是我說你啊,這造紙廠好歹是朝廷官營的機構吧,怎麼看上去如此不堪呢?莫非你們把大農令撥下來的錢,都給私吞了?”
桑弘羊聽後,當即解釋道:“霍議郎看來不太懂得朝堂上的行事。先前,陛下已經對鹽鐵官營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國家的錢,都用在那上麵去了。”
“現在!”
“大農令那邊,哪有什麼錢撥下來給造紙廠呢?”
“陛下本來就是想要這不要本錢的生意,去賺取那商人的錢財。自然不會在這裡麵撥下多少錢財,就這,我桑家商人還墊付不少進去了呢!”
聽完桑弘羊所說的話後,霍光不禁搖搖頭。看來書紙的重要性,還是沒有引起皇帝的重視啊。
不過也對!
在這個年代,鹽鐵才是重頭戲,其餘的都是次要的。
但實話實說!
這官營機構的廠房,比他那‘工業園區’差太多了!
甚至連一半水準都沒達到...
怪不得上回在未央宮,見到桑弘羊監督生產的書紙質量會那麼差,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
這生產地都不重視,又怎麼生產出好的書紙來?
沒辦法!
霍光歎了一口氣後,隻能跟桑弘羊細細溝通一番,重點講述了關於紙張製作的那最後兩個步驟——重物壓擠水分和透火焙乾。
前麵生產紙漿的工作環節倒是關係不大,唯獨最後這兩個步驟必須要處理好。
等解決完這些問題後,天色已然黯淡下來。
古代的晚上,是做不了太多事情的。於是三天的時間,便已經算是過去了一天。
一下子少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
還都花在書紙的生產上,這是霍光沒有想到的。
雖然時間緊迫。
但是在第二天,霍光還是正常的去了董老那裡聽講。即便《公羊春秋》裡麵很多封建思想,並不受霍光認同,可不聽又不行。
漢朝人就信這個。
連同禦史大夫張湯在內,每每到了斷決重大案件時,都要附會古人之議。譬如董老講的《公羊春秋》,他也會時不時拿來用上一用。
沒辦法,誰讓漢武帝劉徹除了偏愛武將,還愛那些有文學才識的人。
若非如此。
就以董仲舒當年欲圖謀以天人感應之說,達到神權控製君權目的一事,早就該被拉出去砍了。哪還輪得到現在開辦蒙學,繼續從事教學活動?
聽著董老在上麵叭叭著。
他倦意愈加沉重。
可想著等下有事求董老幫忙,隻能強打著十二分精神,聽完了董仲舒講解的《公羊春秋》部分內容。
講課結束後。
那些蒙學子弟散去,唯有霍光找上了董仲舒。
“董老,我有一事要與您說下,您看可以嗎?”霍光扮出一副謙卑的態度前來問事。
董仲舒聞言,不由得皺眉上下打量了霍光一番。
雖然他臉上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但是那種“老夫與你很熟嗎”的感覺已經呼之欲出了。
可不管怎麼說!
畢竟還是要為人師表的嘛!
弟子有事來問,身為講席的董仲舒,也不得不停下腳步,緩緩開口道:“今日見你聽課還算專心,就不罰你抄謄文章了。”
“你可彆來找事!”
“說吧,有何事找老夫?”
霍光則是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陛下前日詔令我入宮,命弟子推廣書紙。噢,董老您可能不知道,書紙就是用來書寫文字的紙張,比簡牘更方便小巧,記載文字的內容也更多。”
董老聽完。
摸了摸胡子,淡淡地說道:“哦?有這好東西,那你推廣便是了,與老夫說什麼。”
霍光則是繼續說道:“但陛下隻給了弟子三天時間,現已經過去一半。弟子無他法,隻能想借用董老在儒家的聲望,召集我儒家子弟來幫忙一下。”
“也不需要做什麼,隻需人人書寫一幅作品即刻。”
“可以是詩經、歌賦、書法、畫畫都行,不限內容!”
“為了推廣!”
“弟子還與桑弘羊拿出一百萬錢,作為最佳者的獎品。您看,若是我儒家子弟參與,這錢不還是得落入我儒家子弟的口袋。”
然而霍光的話,不僅沒有打動董仲舒。
甚至!
還起了相反的效果。
隻見董仲舒老目怒睜,吹胡子瞪眼睛地說道:“我儒家子弟豈是如你這種貪圖錢財之輩,還妄圖利用老夫在儒家的聲望,為你推廣勞什子書紙?”
“哼!”
“若不是有陛下口諭,就你這頑劣少年,老夫早就將你打出蒙學了。”
其實霍光在董老這邊一直都是不討喜的。
沒辦法!
誰讓他給董老的初次印象太差了。
但好在霍光的臉皮厚過城牆,即便被董老如此批評了一頓,心裡也沒有任何低落的感覺。
畢竟說此事之前,他已經預料到董老會這樣說自己。
所以。
接下來這番話,才是他真正要說的。
隻見霍光頓時抱拳,說道:“原來老師是這般看我,誒,算了算了。既然您不願意,那我隻能與瑕丘江公商議此事了。”
“對了!”
“作為您的弟子,我不得不告知您一聲啊,瑕丘江公這次可謂是野心勃勃。”
“他很看重書紙的發展,已經決心帶著他穀梁派的弟子,參與此次書紙推廣事項。打算通過此次活動,擴大《穀梁春秋》影響力,一舉超過《公羊春秋》呢!”
原本董仲舒對於書紙的事情,並不上心。
可現在。
一聽霍光說到瑕丘江公,便不能淡定了。
雖說公羊派如今在儒家那是一派獨大,可穀梁派也不遑多讓。若是真讓瑕丘江公通過書紙,把穀梁派的影響力擴大,甚至超過了他的公羊派?
那他和公孫弘多年的努力,豈不是付之一旦?
想到這裡。
董老當即就喊住了已經轉身離去的霍光,道:“霍光,你且等下。既然你是我公羊派的弟子,與那穀梁派商議作甚?”
“這樣!”
“推廣書紙的事情,就由我儒家公羊派的弟子出麵就行了。”
“.......”
......
......
從董老蒙學那出來後,霍光便讓人備好馬車,來到一處不算豪華的府邸。
他先整理了下著裝,然後才上前敲了敲門。
可過了很久,都未見有人開門。
奇怪?
莫非這家主人不在?
要是這樣的話,那他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隨即!
霍光無奈搖頭,失望地準備離去。可哪知他剛轉身,準備離去,這府門便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身穿白衣,麵容姣好的少女。
她探出個腦袋,疑惑地看著霍光,問道:“是你敲的門麼?可有什麼事情?”
霍光見她問話,便露出一副焦急的樣子,說道:“是我敲的門,來這是找江公商議儒家學派大事。”
“由於這事,關乎我穀梁派存亡!”
“還勞駕小娘子,速速跟江公通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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