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其餘普通人,此時便必然是要駭個魂飛魄散了,但段星魂有本事,有底氣,倒是不怕。
他隻是低下頭,看見那顆人頭蓬亂的臟發間,有一雙乾枯的眼睛猛然爆發出精亮的光芒,然後,有虛弱的聲音,用一種極致驚喜的語氣,顫抖說:“救我……”
小巷深處,傳出女童的尖叫聲。
有幾道半虛半實的女童身影從後方奔出,這些女童俱都有著蒼白的肌膚,又都穿著極致鮮豔華麗的衣裳。
她們尖叫著,有的衝著段星魂撞過來,一邊喊:“壞人,搶囡囡玩具,你走開!”
有的衝過去“撿球”,口中說:“球球是我們的,壞人不許搶!”
衝著段星魂撞過來的女童,在他拂塵輕動間,忽然就像是穿梭過虛影般,明明撞到他了,卻又其實並沒有撞到。
至於“撿球”的女童,她們也並沒有撿到“球”。
段星魂抬手一指,萬千白絲從他的拂塵間射出,倏一下裹住了地上的人頭。
這顆人頭便被拂塵絲裹著,漂浮在了段星魂身後。接著他又指訣一變,更多的拂塵絲向四麵射出。
咻咻咻!
不論是巷子口還是巷深處,四麵八方奔跑的女童亦都被這些拂塵絲緊緊裹住。
段星魂便仿佛是放風箏般,帶著這一連串“東西”,倏一下,整個人遁入地底。
為何去地底?
因為他發現,在這地底深處,似乎是有詭異的源頭。
宿陽城地脈元氣消散,龍女都痕跡全無,其餘妖魔鬼怪要麼是儘數離開,要麼即便是有些詭異被困在誕生地無法遠離——它們也該逐漸虛弱才是。
可是這一次遇到的,卻又仿佛有些不一樣。
段星魂因此決定要將詭異雙方都帶入地底,聽一聽他們的故事,再決定如何應對。
龍女與蕭泓之事的確有些難分對錯,可這世上的所有事情,難道便都是如此?
不能有個分分明明,清清楚楚?
平瀾城,宋辭晚經過一日奔忙,不但給自己在善人坊找了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做暫住地,中途還又切換身份,換成落魄青年木大郎的模樣,在平瀾城的煉妖台謀了一份洗妖人的差事。
煉妖台是官府下設的機構,基本上每一座城池中都會設立有煉妖台。
宋辭晚雖然離開了宿陽,但洗妖人這份差事她卻不想丟棄。
如果可以,她願意默默無聞在煉妖台中洗上百年、千年的妖,那又何妨呢?
能夠苟到地老天荒,那才是真本事。
接近傍晚的時候,宋辭晚施展光陰夜遁逃,悄無聲息地回了客棧的房間。
然後她又換回辛免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下樓,在客棧續了一個月的房。
續房歸續房,半夜時,宋辭晚卻是再次從客棧離開了。
這一次她抱著自己的大白鵝,切換成了宋尋的模樣,無聲無息地,就直接回了自己在平瀾城的“家”。
一個小院子,共有兩間正房。
與宋辭晚在宿陽的家極為相似,一間做廳房,一間做臥房。
臥房又用多寶櫃隔了個內外兩間,裡間是臥室兼修煉室,外間是起居室。
此外,小院的正房側邊還有東廂西廂各兩個小屋子,一個便做柴房兼雜物房,另一個則做灶房使用。
宋辭晚將大白鵝放在地上,點著燈巡視完自己的家,心情十分愉快道:“大白你看,這般布置是不是挺親切?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新家了,你要看好家,知道嗎?”
大白鵝挺著胸膛,雖然半夜三更有些犯困,但它還是儘力打起精神,撲扇翅膀,以一種格外穩重的姿態,踱著方步跟著宋辭晚。
跟著跟著,不必宋辭晚再多說什麼,它自己倒是漸漸興奮起來。
直到某一刻,它看到廳房東側的牆邊擺著一個鵝籠。
“嘎!”大白鵝再也不矜持,當下便歡喜地直衝那鵝籠而去。
它一下子衝進鵝籠中,片刻後,它又從鵝籠口探出一顆頭顱來。
“吭吭!”大白鵝叫嚷。
仿佛是在說,這裡就是鵝鵝的住所啦!
宋辭晚輕輕一笑,走過來拍了拍她的鵝頭道:“行了,這自然是你的住所,你既然喜歡,那便歇下吧。”
她叫大白鵝歇息,自己當下也回到臥室。
趁著子時還沒到來,先將今天剩餘的天地秤抵賣次數都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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