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機和葉孤紅搖了搖頭。
裡昂帶著幾分自嘲，“成佛作祖之後，看待問題的層次更高，甚至連轉世輪回都看做等閒，在祂們眼中，你這一世死了，也不過隻是輪回中的一環，用不著驚訝，眾生皆苦，隻要不超脫，那麼無論是吃人，還是被吃，都是苦難的一環。”
林玄機本能地感覺，裡昂這番話看起來有理，但是卻透露著難以想象的冷酷，就像廟裡的佛祖，看起來高高在上，慈悲渡人，但是卻又一人不渡。
“所以現在靈山佛門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什麼規矩？”
“你可以吃人，但必須要規規矩矩地吃人。”
葉孤紅沉默了片刻，想到西遊記中觀音養的金魚，對方年年以風調雨順和陳家莊做交易，讓陳家莊一年供養兩個童男童女。
如果從現代人的視角來看，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場大型的社會實驗。
而實驗的結果還十分‘令人滿意’。
因為從西遊記中的描述來看，陳家莊的所有人都生活富足，家有餘糧，甚至美滿到即使知道靈感大王這個凶惡的妖王在旁，他們也不願意搬遷。
畢竟對於整個村莊而言，一年上貢一對童男童女，人口不僅沒有銳減，反而因為衣食優渥而增加。
唯一不能夠接受的，就是這種純粹的理性的做法，是不是讓人的道德和情感能夠接受。
觀音座下聽講的金魚都如此做，可想而知如今的佛門已經魔怔到了什麼程度。
怪不得孫猴子在給唐僧描述自己吃人的時候，都說先要以‘美色，財貨’引誘，因為這就是他看到的。
“真是諷刺啊。”
葉孤紅忍不住感歎道，隨後她醒悟了裡昂的話，“所以這傲來國吃人的事情，大多數和孫悟空描述的一樣，都是‘規規矩矩’吃人，所以才沒有人來管？”
裡昂推了推鼻梁上黑色的墨鏡，冷笑道，“去看了，你們就知道了。”
有著裡昂的鋪墊，葉孤紅和林玄機帶著幾分疑惑，進入傲來國中，他們三人伴做趕路的行商，沿著官道前往最繁華的城池。
一路上，他們非但沒有感受到這裡生活的人水深火熱，反而比自己預料得要好不少，雖然完全無法和現代相比，但是和根本界的古代相比卻富足不少。
就在林玄機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三人已經拉著貨物來到了一處山坳之中，兩邊就是高聳的山崖，中間形成一條大道，這條路就像是有巨人揮動巨斧，將一座大山從中間劈開一樣。
而來到這裡之後，三人發現，還有其他的商隊停駐，大家都沒有急著過山道。
等到林玄機三人到場之後，領頭等候的商會成員笑道，“這下人齊了，可以一起過去了。”
還沒有等他們詢問，領頭的商會就開始組織人慢慢進入山口之中。
林玄機三人被安排在後麵，前後左右也都是一些小商人，他從這些小商人臉上看到了明顯的畏懼，擔憂，但又決然的神色。
“這位管事……”
林玄機對著身旁一位同樣在趕貨前進，但是卻有愁容的小商人打聽道，“為何大家都愁容滿麵啊？”
小商人驚異地看了一眼林玄機三人，問道，“你們不知道這‘千人道’之事？”
千人道？
林玄機稍微用神念一掃，才發覺加上他們三人，剛好一千人進入這山道之中。
林玄機搖了搖頭，“我們三人是第一次走這條商路。”
小商人歎息一聲，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說道，“此地原本叫做烏嶺，橫在上河城和芙蓉城之間，往來有兩百裡的山路，其中更是有眾多上古猛獸，想要繞行，更是須得八九百裡，周圍還有不少猛虎毒蟲。”
“但前年烏嶺之中一位妖王成道，以大法力將烏嶺分割成兩半，從中開辟了這條‘千人道’，不過這妖王也不是平白開辟此路，他定下規矩，要從此路過，須得有一千人，同時為了滿足這山野之中猛獸口欲，從中抽取三人作為血食。”
葉孤紅在旁聽得目瞪口呆，這不正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玄幻版嗎？
“你們同意了？”
葉孤紅下意識地問道。
小商人古怪地看了葉孤紅一眼，想到對方是怎麼行商的？
不過或許是為了緩解內心的憂懼，他反而放開了，說道，“也有人想要單獨繞路，不過大家發現，就算你想要繞路，這行商的路上，付出的傷亡可能不止三人，更加重要的是，那些大商會都願意走這條路，你繞路沒有人跟著，反而更加危險。”
“當然，走這條千人道並不是沒有好處，基本上你如果足夠幸運，走上兩三趟，就足夠在市集裡買個鋪位，做個好買賣。”
說到這裡，他帶著幾分得意，“我這次走完這趟，就要在上河城買個鋪麵，再也不走這條閻王道了。”
“可惜，我們不是大商會的人，不然更安全。”
“為什麼大商會的人會更安全？”
葉孤紅追問道，其實她心裡麵已經有所猜測，因為剛剛這小商人講過，大商會都願意走這條‘近路’，才逼得小商人不得不跟著走。
小商人歎息一聲，然後看了看左右，確定都是小商人，才低聲對葉孤紅說道，“這不是明擺著嗎？雖然山野猛獸認不得大商人，小商人，但是烏嶺內的妖王可認得，大商會之人年年上貢，那妖王看在香火的份上，就喜歡抓我等前去充數。”
小商人才說完，這山道之中就刮起一陣妖風，妖風一卷，將小商人一夥兒連帶著葉孤紅三人卷走。
黑風過處，周圍的商賈們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連連道謝，這次過山道的費用總算是給了。
等妖風停止，被妖風卷住的小商人已經臉色一變，因為他們出現在一座野蠻的宮殿之中，大殿之上，一顆顆頭顱骨做燈盞，一根根白骨搭座椅，白骨之上，有各種皮毛披成軟塌，人類，老虎，熊，不一而足，倒是一個平等。
那高座之上，一位身披金甲，有著威嚴獸首的妖王帶著戲謔地聲音對左右說道，“我剛剛聽到有人在叫我，於是就抓來看看，誰不服我定下的規矩。”
小商人頓時麵色慘白，呢喃道，“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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