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搬來了,韓湘子坐之前,先與岐州城隍躬身謝道。
對此,岐州城隍微微頷首,隨即問:
“韓道長,你如果查出了那三狐的罪證,會如何處理此事?”
“據本城隍所知,這三狐身上皆有人命在身。”
“小道會先與天狐院的康祭酒陳述此事,其次燒份文書給天狐院的山長,以及泰山娘娘。”
韓湘子不假思索道。
“很好。”
聞言,岐州城隍眼前一亮。
韓湘子有如此膽量,讓他十分滿意。
“韓道長,你且…耐心看看,這是下柳村王社神於此月初一上述來的文書,對你或許有幫助。”
說話間,岐州城隍手掌一招,案前幾份文書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接過岐州城隍遞來的文書,韓湘子翻看了眼。
很快,便眉頭皺起。
他終於明白為何岐州城隍,會讓他“耐心看看”,委實是這文書上的的字跡,太過揪心,不僅七扭八歪,訴事也無條理可言,幾乎是想一句說一句。
到了此刻,他突然理解先前岐州城隍要發火了。
一天到晚看這樣的文書,不發瘋了就不錯了。
“這下柳村的王社神,生前是個遠近聞名的孝子,隻可惜耕了一輩子田,沒怎麼讀過書,可家裡卻供出了一個舉人、一個秀才。”
岐州城隍見韓湘子神色有異,解釋道。
“不妨事,小道多看會兒。”
韓湘子苦笑道。
下柳樹那位王社神,陳上來的文書,有三份。
大概意思是說村裡麵來了三頭妖狐,借以鬼神之命,來倒賣假藥以斂財,村民們信以為真,結果買了藥卻喝出了事端,有三人因此喪命。
一位是不滿歲的嬰兒,一位得了癇症的病人,還有一位就是患了哮喘的老嫗。
當然,這隻是下柳村一個村落的情況。
三頭妖狐在鄉下盤恒時日不斷,其他村子肯定也去了。
“那幾份文書,是前塘村、上壩村的。”
岐州城隍目光忽得落在案桌上一角,示意道。
韓湘子聞言,也拿來瞧了瞧
這前塘村與上壩村的社神,明顯比下柳村那位有文化多了。
上述的文書,內容也還看得過去,奏事明了。
眼下,加上下柳村三條人命,合計這兩村,共有七人。
看來,三狐身上背的人命可不少。
韓湘子心中微微一驚。
“韓道長,你所看的還不止如此。”
“另有五人死於蝗災之中,忻縣水患淹了三人,彭縣山崩砸死了五人……”
岐州城隍又列出了三狐幾樁罪行,聽得韓湘子瞠目不已。
如此說來,這三狐可是惹了滔天大禍,那康祭酒怎敢包庇?
“城隍大人,三狐犯下如此罪過,天狐院那邊當真不知道?”
韓湘子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疑問,問道。
“天狐院向來隻管天下狐狸,教導修行,督促學業,豈會理會這些?更何況,水患也好,山崩也罷,大可歸於天災,每年都有人因此喪生,若次次過問,怎忙得過來?”
“那城隍大人怎知?”
“韓道長,你有所不知,我這城隍府下轄有陰陽司、速報司、糾察司,人馬可多著呢,自然讓本城隍耳聰目明。”
“原來如此。”
“另外,這三狐在天露寺也犯下了一樁禍事,韓道長若想調查三狐,可彆忘了那裡。”
“多謝城隍告知。”
韓湘子與岐州城隍交談甚歡,也搜集了些重要情報。
但僅僅是這些,還不足支撐他撰寫文書。
要想陳表有理有據,他就必須弄明白整個過程。
也就是說,調查三狐罪行一事,他得親力親為!
想一想,韓湘子就覺得頭疼。
不過好在他從岐州城隍這邊,得到了許多有用的線索。
雖說不能拿來直接用,但也為他指明了方向。
“眼下,這三狐還想在鳳翔府蓋個狐廟,恐怕到時又會弄得滿城風雨,你需得提防些。”
岐州城隍似想起了什麼,不忘叮囑道。
“小道記下了。”
聞言,韓湘子神情一肅。
交談到了這裡,也到了尾聲,韓湘子收獲頗豐,接著便起身道:
“今日小道為三狐一事,不得已冒昧起來,有所叨擾,還望城隍大人見諒,小道這就離去,改日再來拜會。”
“不急,本城隍這裡有道符詔與你,想來行事可方便些。”
見狀,岐州城隍伸手把韓湘子攔住。
說完,他手掌一勾,大殿之中忽得金光一閃,一塊半尺見方的符詔就落入韓湘子手中。
這符詔,入手溫潤,如寶玉,且上麵仙氣如靄,靈應不絕。
手持符詔,韓湘子覺得與這城隍爺多了一道聯係。
有感於此,韓湘子心中一凜,他立馬頓悟了岐州城隍的心思,當下朝他躬身一拜:
“有勞城隍大人賜寶,小道一定不負所托。”
“儘力便可,另外這符詔你可保管好了,等三狐事畢,記得還與本城隍。”
岐州城隍和藹一笑。
“這是自然。”
韓湘子道。
城隍符詔並非是什麼法寶,更多代表一種諭令,可保韓湘子在岐州暢行無阻,拘鬼遣差。
目送韓湘子走去大殿,岐州城隍便微微垂眉,不知在深思什麼。
……
出了這矗立在陰陽兩界的城隍廟,韓湘子謝絕了小鬼帶路。
還是如同來時一樣,化作一道青煙,鑽出了神像的口鼻,最終重返人間。
按照目前情形,韓湘子隻能先一步步搜集三狐罪證,將其網羅齊全了,趁其不備,一舉拿下。
畢竟,狐狸生性狡詐多疑。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故而,韓湘子在經過考慮後,第一站便定了天露寺。
根據岐州城隍所說,當初三狐逃了雲夢山後,第一個的藏身之地,就是這天露寺。
而且三狐身上背的第一條人命,就是天露寺的小沙彌!
……
天露寺,在雲夢山以西之地,靠近下柳村。
彆看這天露寺名字起得挺恢弘,但實則就是一小廟。
此廟,偏居山野,不在鬨市,加上所聲名不顯,導致天露寺的香火少得可憐。
來此上香的大多是貧苦百姓,拿不出什麼香火錢。
自然而然這廟裡麵的和尚,少之又少。
尋常時候,隻有一老住持和一小沙彌。
韓湘子尋到此廟時,天色已晚。
頭頂之上,明月高懸,白茫茫的月色瀑瀉而來,山林裡滿是銀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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