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韓侍郎了。”
神課先生捋須一笑。
隨即,三人便在柳河東的引領之下,來到了韓府大堂。
三人一進來,屋裡一應官員可坐不住了。
連忙起身行禮。
哪怕是吳王、蜀王也不敢怠慢。
“諸位大人,無需多禮,老道隻是來此喝杯壽酒罷了。”
神課先生見狀,擺了擺手道。
緊接著,就坐在了一主位之上。
其跟來的袁天罡與李淳風分列兩席。
“師兄,怎麼不見洞簫真人?”
李淳風坐下後,環顧左右,與袁天罡傳音問道。
“些許還沒有來。”
“不必著急,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二人也未到。”
袁天罡回道。
神課先生把二人私談聽在耳裡,沒有說什麼,隻是端茶自飲,似在閉目養神。
未幾。
他臉色微怔,臉上露出了笑意。
對此,袁天罡與李淳風覺得古怪。
同一時間。
報唱聲再度響了起來:
“元真護國天師、孚佑妙道真人,到!”
話音落下。
堂裡眾人,紛紛一震。
元真護國天師,那不是羅浮真人嗎?
還有那孚佑妙道真人,可是前些時日陛下剛召見的純陽真人,據說二人俱為得道仙真,本該在仙府之中修行,今時怎麼也來了這韓府,為韓侍郎賀壽?
一時之間,不少人糊塗了。
不知道韓大儒大壽,這兩位道門真人怎麼來了?
韓侍郎不喜玄門,大家有所耳聞。
按理來說,他花甲大壽,定然不會邀請羅浮真人赴宴。
但眼下來看,怕是這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是不請自來。
“韓老哥,羅浮真人身份可非等閒,你雖不喜莊門道學,但人家既然來了,咱們可不能失了禮數。”
那王維聽到此話,率先坐不住了。
他修道多年,過程雖說是磕磕絆絆,但對於羅浮真人之名,那可是如雷貫耳!
平日裡,去淳和仙府拜訪,他都拒之門外。
誰能想到,今時在韓府見著了他?
更彆說,還有那慣使飛劍,畫壁留鶴的純陽真人!
一念及此,王維激動萬分。
趕緊對韓愈言道。
“這……”
韓愈有些遲疑。
“彆猶豫了,韓侍郎,快隨我前去迎接。”
王維直接拉上韓愈,就往外去。
這一刻,也有其他官員起身,對外走去。
麵對王維這般相勸,加之那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屈尊來了,韓愈也隻好歎了一口氣,走出了大堂。
這羅浮真人,之前一些官員見過。
至於那純陽真人嗎?
見過之人,那便少之又少。
隻見,此人身背一長劍,頭戴一九陽巾,穿黃氅法袍,鶴頂猿背,虎體龍腮,雙眉刀鬢,端得是道骨仙風。
一看,便是有道仙真!
“今逢韓侍郎大壽,貧道與呂道兄來此道賀,不請自來,還請韓侍郎海涵。”
羅浮真人與呂洞賓走到這韓府之中,見著韓愈,便開口說道。
“二位真人,能來老夫這寒舍,可謂是蓬蓽生輝!”
韓愈不動聲色道。
“羅浮真人,純陽真人,在下王摩詰,拜見二位真人!”
那韓愈話一說完,王維便迫不及待開口。
聞言,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微微頷首。
“真人難得來此,快入堂一坐!”
王維將手一伸,為二人引路道。
對王維失禮之舉,韓愈並不惱。
反倒是樂意王維與兩位真人打交道。
羅浮真人與純陽真人一路走到大堂,凡是路過的官員,無論大小,皆會起身行禮。
便是狄閣老,也問好了句。
要知道,今時羅浮真人受陛下賞識,不僅封他為天師,還為其建一仙府,如此看重,著見後者在聖上心中的地位!
事實上。
羅浮真人這些年,真真切切為大唐辦了不少善事,值得大家尊敬。
“神課先生,兩位道友,彆來無恙。”
羅浮真人徑直走到神課先生等人旁坐下,言道。
“看來,我等來早了。”
聞言,神課先生打趣一笑。
話落,幾人笑而不語。
那洞簫真人韓湘子有意度化他叔祖韓愈,這幾人早已明白。
神課先生與羅浮真人還以為,他老早便來了。
故而,還刻意晚到些。
沒想到,還是早了。
……
……
伴隨金烏騰空,逼近響午。
來韓府賀壽之人,也是愈發少了。
畢竟,馬上到了吉時,該來了的也都來了。
不多時,韓愈在眾人喝彩鼓掌聲中,坐到了主位。
見壽星已上席就坐,一旁家仆,便走到跟前,與他低語了一句。
大概之意,是詢問他,可否放炮燃花。
換句話說,就是能擊鼓開宴?
“再等一等。”
韓湘子搖了搖頭,吩咐道。
他還在等一人。
那就是韓湘子。
王昀此前說過,韓湘子已來了長安,值此時機趕到長安,不用想就是為了他大壽而來?
隻是,到現在還沒有現身?
這不得不讓人感到疑惑。
柳河東、劉夢得、王摩詰等人會意,便沒多說什麼。
“三郎,怎麼還沒來?”
“難道,真的生了韓世祖的氣了?”
與王公子弟坐在一桌的王昀見狀,內心也有些急躁,不安想道。
同一時間。
這大堂十幾桌,外加堂外,院裡幾十桌,以及偏堂、偏廳等幾十桌。
也就是說今日韓愈大壽,宴席桌目,加起來已過百數了。
“怎麼吉時到了,韓侍郎還不宣布開宴?”
有人抬頭望向屋外豔陽高照,皺眉道。
“是那韓侍郎的侄孫湘子還沒有來。”
“他可是昌黎子弟的嫡係一脈,是韓侍郎的親侄孫。”
“這韓湘子,之前聽說他為人散漫,不好讀書,整日四處訪仙求道,那韓大儒曾數次嗬斥、訓誡於他,誰知有一次,他一氣之下離開了韓府,一走好多年了。”
“那八成和韓侍郎鬨掰了,生了嫌隙,要不然親叔祖花甲大壽,他怎麼不來?”
“據說,這韓湘子可是韓愈一手拉扯大的,如此忘恩負義,如何對得起韓侍郎的養育之恩?”
“話不能胡說,那韓湘子真的有這般不堪?”
“……”
由於這宴會還沒有開始,一些人便聊了起來。
當然,這些人大部分是在偏廳。
至於大堂裡,坐著的無不是當朝重臣,誰會沒這個眼力勁,擱此瞎聊。
但讓大家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一炷香後,下人又來催促了一遍。
韓愈本是無動於衷的,但一旁劉夢得忍不住勸道:
“韓老兄,這麼多客人在此候著,如此推延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先開宴再說……”
話落。
其他人也跟著相勸。
韓愈被說動了。
隻好無奈搖了搖頭,剛欲開口吩咐時。
門外,報唱聲忽得響了起來:
“韓湘子,到!”
話落,滿堂嘩然。
……
“叫什麼韓湘子,沒大沒小,叫我三叔。”
門外,韓湘子信步而來,望著站在門口的稚童,笑道。
如果他記的不錯的話,眼前這十一二歲的孩童,應該是他族兄的孩子。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昔日蹣跚學步的幼子,都這麼大了。
“你真的是我三叔?”
那孩童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韓湘子,問。
“那當然了。”
韓湘子溫言開口。
說完,便大步邁了進去。
未幾,就走到了大堂之中。
剛一進門,韓湘子便察覺到堂中不下百雙眼睛,齊刷刷朝他望了過來。
“他就是韓愈的侄孫韓湘子,怎麼今日穿了一身道袍?”
“看來坊間之說是真的了,這韓侍郎的侄孫韓湘子出家七八載,果真是求仙問道去了。”
“此子金相玉質,昳貌鬆形,似乎沒有傳聞之中那般不堪?”
“……”
下一刻,一道道竊竊私語之聲,響了起來。
落在韓湘子耳朵裡,他不卑不亢。
隻是,上前幾步,來到那韓愈跟前,長身一拜,稽首道:
“侄孫韓湘子,賀叔祖花甲大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起來吧。”
“席上有位,你且先坐下。”
望到韓湘子穿著道袍為自己賀壽,韓愈縱然心中不快,但看著眼前經年不見的侄孫,他還是頷首道。
“多謝叔祖!”
韓湘子回道。
“三郎,快來這裡。”
王昀見韓湘子進來了,忙招手道。
對此,韓湘子也沒說什麼,徑直走到那桌坐下了。
隻不過,他剛一坐下,那坐在席上的韓愈,便突然發難:
“湘子,你乃我昌黎子弟,這些年遊曆在外,不知學問可有長進?聽他人說,你上山學道求玄,那就請吟詩一首,與大家聽聽?”
此話一出。
堂內眾人無不臉色一變。
沒弄懂,值此時機,韓侍郎會讓韓湘子來吟詩作詞?
到底是有意讓他難堪,還是故意為之?
“叔祖,那就恕湘子孟浪了。”
對此,韓湘子悠然起身,再度來到堂前,略一沉吟一番,便胸有成竹,朗聲念道:
“青山雲水隔,此地是吾家,手扳雲瓊液,賓晨唱落霞。”
“琴彈碧玉洞,爐煉白朱砂;寶鼎存金虎,芝田養白鴉。”
“一瓢藏造化,三尺斬妖邪;解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
“頑獅庭路走,壺中日月長;有人能學我,同去看仙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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