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理那蠢貨,你一心護著他,他還怨你不信任他,蠢蛋一個。我替你罵過他了,但我還是讓他在公開場合表麵上得先冷落你。你不要怨他。”
商君定法,違法必懲,民方知法不可違。
若是連欺君這樣的行為都沒有得到懲戒,那國家就會出亂子。不過也難得以孫策的性情沒有立刻過來,想是被周瑜勸住了,畢竟表麵上孫策還是要對季書嚴肅處理的。
先前季書還在想,今天兩軍剛彙合,有一大堆事處理,周瑜怎麼這麼快就過來找他喝酒了,現在頓時恍然。
“謝謝二哥。”
“謝什麼謝,情勢緊急,我不在身邊,該我謝你。”
“二哥言重了,隻要是為了楚國,一死又有何惜?”
“三弟!”
周瑜忽然一聲斥喝,讓季書打了個激靈。而見季書看向自己,周瑜臉上略顯出一分痛苦。
“唉,我就知道會這樣,你果然偏激了。”
“······”
季書不說話,隻是略顯迷茫地看著周瑜。
“子淵,你在王宮對伯符說的話都忘了嗎?”
“沒有忘。”
見季書理所當然的回答,周瑜更添幾分惱火道。
“那你就可以死嗎?”
季書有些木然看向桌上的酒,伸手想去拿起來喝上一口,可最終卻隻是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碗的邊沿。
“我,我害怕讓劉備和曹操前後夾擊,所以我讓周泰去斷後了。”
“我在眾人麵前信誓旦旦說魏軍絕不會再和我軍開戰,其實我把黃蓋派去還是擔心曹操反複,再次偷襲。”
“我知流言會讓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但我還是做了。”
“我知荊州若······”
“夠了!”
周瑜打斷季書,又氣又惱又苦又悲。
“三弟,你何苦這麼難為自己?!”
周瑜咕嚕嚕喝了一碗酒,長歎一聲道。
“子淵,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有才華,你一定能成為伯符的左膀右臂。但我也知道,你不適合帶兵,你的心太善了。”
“理想能拯救這個國家,卻拯救不了我們自己。這個世界對善意的人總是缺乏體諒。”
“因為就是這樣啊。即使對善意的人惡言相向,他也不會辱罵你;即使對善意的人使小絆子,他也不會打你;即使對善意的人栽贓陷害,他也隻會一板一眼的為自己辯駁。惡意的人,什麼傷害都不會有。”
周瑜氣得怒吼,他站起來手舞足蹈地怒吼。
“為什麼你要把劉備背棄盟約造成的死傷攬到自己身上?周泰不斷後,也要有周大、周二去,總得有人斷後吧!”
“曹操反複、諸葛亮散布流言、張任偷襲,這些都是你的錯嗎?他們都是為了勝利!他們都沒有去自責!你自責什麼?”
“這個亂世,到處都在打仗!天天都在死人!”
“你應該感到的,不是自責,是憤怒!”
“憤怒!”
“不然當初我們為什麼要立誌平定天下?”
“是為了哭嗎?”
“若不想臣服於董卓這樣的混蛋隻有拿起劍,用鐵和血來實現我們的理想!”
“若當時換了我,我也會讓周泰去死。若是能讓此戰勝利,彆說讓黃老將軍去冒風險,就是讓他去死,我也不會猶豫!你實話去告訴黃老將軍,他也會毫不猶豫!”
“但你要記住,你不可以死!”
“你是棋手。棋子可以換,棋手不能死。每個棋手,都是這個棋盤的王。”
“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所以純粹的善是無法駕馭國家這個巨獸的,它必須有善,但不能隻有善。子淵,明白了這一點,你才能走進我們的世界。”
季書說不出話來,他沒有任何話語可以去反駁。那個人吃人的世界,那個將女兒去施展美人計的世界,當初季書不正是為了打破他們而走上這條路的嗎?
一路順風順水,楚軍戰無不勝。為何隻是遭受了一次挫折,自己就迷茫了,沉浸在自責中無法自拔。世界真是一麵鏡子,越是了解,越是認清懦弱和令人厭惡的自己。
“二哥,彆罵了。我知錯了。”
周瑜細細地盯著季書的眼睛看,仿佛能看到一灣秋水。
“真知錯了?”
“真知錯了。”
周瑜淺淺一笑。
“弟妹在建業產下一女,母女平安。恭喜,你當爹了。”
季書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掉了。
周瑜也不管他,將自己那碗酒喝完走出了營帳。出了門,周瑜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喃喃道。
“子淵,對不起。是二哥能力不足,我一直想讓你和伯符留在那邊的。”
過了良久,季書回過神來,周瑜的座位上早沒了人影,他看著周瑜的酒碗輕聲道。
“二哥酒量見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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