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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的帥帳中布置很是簡單,一副很大的地圖掛在木板上,還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大帳的門簾被卷了起來,陽光撒在地上。季書坐在桌子前的一張小馬紮上,他蜷縮在陰影裡,盯著地上明亮的陽光怔怔出神。
他有著一頭細膩的長發,烏黑中閃爍著銀光,平淡無奇的麵容上印刻著堅毅的神采,讓人不禁著迷。清瘦的身材穿上白色的武裝非常好看。
魏延站在他麵前一點點地稟報著事情的經過,而季書就這麼靜靜地盯著地上的陽光,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
但當魏延說完之後,他開口了。
“糜芳雖是劉備的二舅哥,但在徐漢的地位卻無足輕重。關羽奉劉備之命來對付我們,他既然還敢讓糜芳冒險行事,就說明他根本不在乎糜芳的生死。”
“不過,糜芳也不是毫無用處,他畢竟是糜竺的弟弟、糜夫人的二哥。關羽素有忠義,但性情耿直、喜怒於色、不知變通,若他真敢在兩軍陣前全然不顧糜芳的死活,必讓將士寒心、士氣動搖。”
“糜芳我交給你,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魏延眼前一亮。
糜芳的生死在季書的幾句話中就決定好了,他的話有些冷酷。
纏繞在他的身上那股溫和的風不見了,像是籠罩了一層冰冷的白霜,仿佛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但當他抬眼時,魏延看到了一雙像劍一樣鋒利的眼睛。
魏延隱隱有些興奮,就是這個,他就是在等這個,這才是他在等的主帥。魏延抱拳斷然說道。
“魏延必不讓軍師失望!”
“好,回去準備吧。”
“領命!”
魏延抱拳一拜,轉身就離開了帥帳。
魏延走之後,季書的目光又落到了地麵上,有些失神。
這時,掛著地圖的擋板後麵走出一個人,站到了季書身旁。
“怎麼樣?”
“魏延對事情的經過並無半點隱瞞,他的忠誠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回答季書的那人赫然是羽林軍的大將、魏延的頂頭上司——蔣欽。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羽林軍中發生的異常情況,或許他正是最不放心魏延的那個人。
說來有些奇怪,明明不希望手下有人心懷異心,可確認了魏延的忠誠之後蔣欽反而心情複雜。他盯著門口良久,才歎了一口氣感慨道。
“魏延還是那麼讓人抓摸不透啊。”
有麼?
季書抬眼看了看蔣欽,如此說道。
“公奕,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見蔣欽一臉困惑,季書有些慵懶地緩緩說道。
“孟子曾經說過“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當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
“誠如所言,人心同等。我以恩義待之,他背我而去,這是奸佞;我以草芥待之,他背我而去,這是人之常情。”
期待自己的部下全都毫無理由地以死相報,這是行不通的。要讓將士傾心,乾效死命,身為主將也必須傾心相待。
這是先賢就傳下的道理,也是季書從孫策身上學到的東西。禮賢下士的劉備是如此,就連說出“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曹操也是如此。
“韓玄對黃忠、魏延視之如螻蟻,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何等的可笑。黃忠將軍仍然以忠誠報效,這是高風亮節!正因如此,黃忠將軍的高義才被世人所傳頌。”
“魏延反叛不過是人心常態罷了。不要用黃將軍崇高的品德去衡量所有人,把這當做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