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叛亂牽連甚廣,人頭滿地、血流成河,你又何以婦人之仁保下世家遺子?若不斬草除根,必為喪身之本!”
“昨日你又赦免了詐降的蘇飛。詐徒不殺,將來你又怎麼分辨降將是忠是奸?”
“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難道不知?”
“我觀你用兵,帶三千人跨越百裡深山偷襲劉繇大營;將兩千多人深入敵後,分成數百人強攻王朗糧倉;將一千人去求被上萬人包圍的孫策;數萬大軍奇襲江夏,晝夜進兵,快若閃電。”
“你用兵之剛猛可見一斑,為何一遇到彆人求情你就如此優柔寡斷了呢?”
“你一聲令下,千人、萬人喋血,何以小肚雞腸去救這一二人亂了規矩?”
“子淵,你如此做不過是個偽善者罷了。”
黃承彥一席話一氣嗬成,有理有據。
季書楞了一下,從逃命到直麵生死,從指揮幾百人作戰到幾千人,現在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一念之間左右上萬人生死的境地。他曾以為自己已經變了許多,他以為隨著一條條生命逝去,他的心也已經變得足夠堅硬了。
直到此刻老丈人說他是個寬厚、天真、優柔寡斷的偽善者,季書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些東西一直沒有改變啊!
以人為本,那是現代社會的觀念。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季書從來沒有放下對於生命的敬畏。
一個人恐怕並沒有自己想的那般輕易能夠改變。
季書不知道這是老丈人在考校他,還是在指點他當用更剛硬的手段處事,但他必須給老丈人一個回答。
“嶽父說的不錯,我是偽善者。”
“為了拯救一個國家,我要讓千萬將士走上戰場。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母親的兒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為了不讓活下來的人纏繞在噩夢中,我願意去寬恕一些應該去殺死的人。”
“兩個人掉到水裡,我不會說一定要救下兩個人,也不會說去救離我最近、最有希望獲救的那人,我隻會去救我最親近的人。”
“兵法以剛,人性以柔。我終究隻是個凡人,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我並不想要改變,我就是要做一個偽善者!”
季書忽然有些慶幸今天來了這裡,他終於在渾渾噩噩地前行中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
季書感激地站起來對著黃承彥抱拳一拜,說道。
“所以世家造反我也可以酌情原諒。”
“你們有你們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我贏了你,那自然是我的道理勝了。”
“所以,我想請江夏的世家按我們江東軍的道理走,不知嶽父大人以為如何?”
抬起頭,一老一少又狠狠地對視了一小會兒。
黃承彥大笑道。
“子淵說的不錯,江夏以後既然歸屬孫策大人麾下,那江夏世家自然要服從孫策大人的政令。如今大敵犯我江夏,我黃家有私兵500,願帶頭為守城獻一份力。”
“如此,我就替主公多謝嶽父大人了。想必江夏其他世家也不會甘於人後。”
一老一少兩隻狐狸相視而笑。
隨後季書又就世家的利益問題、妥協點、底線等許多問題一一請教了老丈人,黃承彥也是打開了話匣子,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談了半天的時間,留下來吃了午飯,季書和月英才告辭回去了解軍情。
“老爺,女兒都嫁給人家了,就差沒抱孫子回來給你了,還那麼較真地考校他乾嘛?”
蔡氏一雙笑眼調侃起了黃承彥,她對自己這個女婿還是很滿意的。
黃承彥本來也是一張笑臉,可聽到這話不知想起了什麼,氣得胡子都抖了一抖。
“哼,月英才名遠傳,我到處散布月英是個醜女的傳聞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女兒嫁個才德兼備的好郎君麼?”
“孔明我可是千挑萬選,實實在在考校了數番的。結果月英那蠢丫頭倒好,不知道被哪裡冒出的混賬小子給拐跑了!我才問他兩句,怎麼了?”
蔡氏掩嘴偷笑道。
“如今不補上一場考校,你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是不是?那你怎麼還肯主動把你那500個寶貝疙瘩拿出了?”
說到這個,黃承彥正色道。
“孔明沒能在這陣東風剛起來的時候把他掐滅,現在這陣東風要席卷整個荊州了。子淵剛才說的不錯,荊州遲早都是江東軍的囊中之物了。”
“這時候,我們這些世家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彆表態。可先前我們幾個江夏世家已經站錯了隊,若不有所表示,以後和我們黃家有關聯的人孫策難免猜忌。”
“你那弟弟和妹妹怎麼辦?”
蔡氏歎了口氣,無奈道。
“德珪不用擔心,他鬼著呢,絕不會為劉表效死的。至於妹妹,她不過是聽從家裡的吩咐才嫁給了一把年紀的劉表,能對劉表有什麼感情?她一門心思隻放在她兒子劉綜身上,德珪隻要一降,她肯定也帶著劉綜降了。”
······
一天之間,季書和諸葛瑾、黃月英三人就分彆拜會了所有江夏世家。
晚上,被俘的一千世家私兵收到命令又走上了戰場,不過這次他們的任務是幫助江東軍守城。算上黃家的500私兵,江東軍又多了一千五百人。
這點人雖然影響不了戰局,但是卻堅定了士兵們的信心。你沒見連江夏人都已經放棄漢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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