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夏妍反複強調睡到草鋪的感覺很新鮮，唐沭又怎麼可能就讓自己的女朋友一直睡地上。
如果不是廂房裡的那張小床睡不下三個人，他當天晚上就強行把夏妍抱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唐沭便跑了一趟華陽鎮，隻是一個早上的時間，他就拉回了一張足夠躺下夏妍跟唐晴兩姐妹的大床，順帶連新被褥都帶了回來。
正所謂兜裡有錢好辦事，唐沭現在可不是缺錢的人，起初華陽鎮供銷社的負責人一直以目前隻有一張床作為樣品展示，堅決不賣給唐沭，可等到唐沭將價格直接提到了五十塊錢，負責人當即表示不但免費贈送一套床上用品，還承諾送貨上門。
能睡新床的兩姐妹歡呼雀躍，立即跳上床占位置，反倒是夏妍一臉惆悵，昨晚在地鋪上睡了一夜，她還真有些喜歡身子下麵的秸稈上那淡淡的草香味道。
中午，夏妍與顧蔓枝步行前往村委大院借電話給寧城那邊保平安，被顧蔓枝攔在辦公室門外的唐沭則與村支書張國才聊著家常。
對於河灘那塊地，老張同誌原本就有不少疑問，可唐維安那老小子一問三不知，自己根本就問不出什麼名堂，這回好不容易逮到唐沭，他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機會。
對於如何種植反季節蔬菜，唐沭也不打算隱瞞，這東西原本就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隻要舍得花錢，新民村家家都能自己把大棚搭起來。
“張叔，你想不想帶領咱們新民村發家致富奔小康？”
張國才猛吸一口煙，不需要任何言語，他臉上那決絕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他就是一個從舊社會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農民，小時候替地主放牛，長大了當了佃戶，解放之後跟著政府乾集體公社，說起來是農民翻身把歌唱了，可依舊填不飽肚子，好不容易熬到分產到戶，人是餓不死了，可要說靠種地發家致富，打死他都不信。
而現在，他感覺機會真的來了，眼前的這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在冬天種出了夏天才能長出來的蔬菜，這些東西絕對是新鮮玩意兒，價格肯定不會低。
如果唐沭能把這手絕活交出來，那整個新民村不就真的有可能成為周邊的第一富村了麼。
“我可以把方法教給你。但事先說好，我有一個要求。”唐沭在台階上坐下，對著張國才豎起一根手指，“全村種出來的反季節蔬菜需要集中處理，由我以批發價收購，而且什麼時候收購，由我說了算，具體價格到時候另議，我保證不會讓大家吃虧。”
張國才的眉頭微蹙，似乎是在思考唐沭提出這個要求的用意：“你的意思是你吃肉，咱們喝湯？”
除了這個理由，張國才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唐沭笑著搖頭：“我是擔心有人惡意壓價搗亂市場秩序，張叔您想想，如果大家都自己去賣，你發現自己賣不過彆人，為了避免造成積壓，你會怎麼做？”
聽唐沭這麼一解釋，張國才立即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覺。
“當然了，我每年隻在臘月底收購一次，至於其他時間段，如果大家依舊打算種一點創收的話，需要自己處理，我不管分銷。”
兩人正在探討建設蔬菜大棚的具體細節，大院外一個人匆匆跑了進來：“支書不好了，那個邵先軍在村口跟咱們村的人吵起來了。”
聽說是邵先軍在村口跟人乾架，唐沭立即站了起來就要跑出去幫忙，通完了電話的夏妍跟顧蔓枝開門出了辦公室，兩個人的臉色不太好看，隻是顧蔓枝身體不方便，隻能在後麵跟著。
張國才也將手中的煙袋卷在煙槍杆上往腰間一插，雙手彆在背後臉色陰沉：“哪家的小王八蛋又給我惹事。”
唐沭一馬當先趕到村口，果然見到邵先軍將自行車架在一邊，雙手叉腰環視對麵幾個村裡的小年輕，看這架勢，雙方的站頭一觸即發，不過這幾個人明顯有些懼怕邵先軍，明明人多勢眾，卻遲遲不敢動手，隻是用略帶狠厲的目光盯著他。
邵先軍冷笑：“一群慫貨又皮癢了，忘了之前是怎麼被我揍的？有種當著小爺的麵，把你們剛才說的話重複一遍。”
“我們說錯了嗎？唐沭的確是帶了兩個大姑娘住在他二叔家，其中有一個還大著肚子，肯定是唐沭那小子乾了什麼缺德事，把人家藏在這的。”
其中一個人明顯不服氣，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恨不得拿上一個大喇叭，讓全村的人都聽到。
“如果我兄弟真的腳踩兩條船，那就是犯了流氓罪，過來找他的是公安。你們這些人完全不了解真相，就在這邊胡說八道，之前那頓揍挨得一點也不冤枉。”
“你既然知道真相，那就告訴我們，也省得我們瞎猜。”
邵先軍被這幫無賴給逗樂了：“這跟你們有一分錢關係？你們是太平洋警察嗎？”
“有沒有關係都不妨礙我們聊家常，嘴長在我們身上，現在是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了，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也管不著。”
邵先軍擼起袖子就要把這嘴賤的家夥拎過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見邵先軍真的敢動手，那小子迅速後退，嘴卻依舊沒閒著：“你越是氣急敗壞，就越是證明我們沒猜錯。”
這時候，村裡人都聽到了動靜，紛紛走出來圍觀，感覺是有了強硬的後盾，那幾個小年輕的態度越發囂張起來：“狗急跳牆了，唐沭要娶兩個老婆，還有沒有天理？我們去公社舉報他亂搞男女關係，搞大小姑娘的肚子，還真沒人管了？”
“都給小爺閉嘴。”邵先軍的一聲吼讓現場恢複了短暫的安靜，“不就是想要知道真相嗎？真相就是唐沭跟人家夏老師是一對，另外那個顧蔓枝，是我對象！”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閉上了嘴，站在不遠處的夏妍輕輕捏了捏顧蔓枝的胳膊，同時給了她一個原來如此的眼神，看來她跟唐沭之前猜對了，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故事。
顧蔓枝的回應則比較平靜，她的臉上無喜無悲，仿佛就是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一般，看著邵先軍在一種村民麵前賣力表演。
“要不是現在的婚姻法提高了法定婚齡，小爺早就領證了，回家問問你們家裡的長輩，他們有哪個不是十八九歲就抱兒子的？還有，他們有結婚證嗎？嚴格說起來，你們這些在場的小子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私生子，都是未婚生子，誰也彆笑話誰。”
寂靜之中，有人低聲問旁邊的人：“這小子咋咋呼呼說什麼呢？”
“他好像是說咱們都是野種。”
“你看我這暴脾氣！”邵先軍這就是將他們全村人都給罵了，這還能忍得了？
“不過，好像他說的也沒錯。”
一九八二年第三次全國人口普查，那時候村民們才意識到結婚證這東西是必須要領的，要不自己的孩子那就是黑戶。
“行了，眼看著就是年三十了，家裡的事都忙完了？”張國才從邵先軍的身後走了出來，隻是一個眼神掃過去，那幾個原本打算將邵先軍撕成兩半的年輕人立即收斂了氣焰，隻是嘴上還是不服：“支書，你這可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幫著外人欺負我們啊。”
“少跟我這說這些屁話。邵先軍跟顧蔓枝的事我知道，要不然婦女主任怎麼可能不找他們談話。”張國才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你們幾個再不滾蛋試試看？”
看著人群散去，張國才斜了一眼滿臉得意之色的邵先軍：“要不是看在唐沭的份上，我今天絕對饒不了你這個嘴上沒個把門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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