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淑萍再一次敲開了三哥夏昌平家的大門。
看見小姑子還打算過來無理取鬨,就算是泥捏的,邱愛華也帶上了三分火氣,昨天都把話說那麼明白,怎麼還是不依不饒的,到底想要鬨哪樣?
“三嫂,今天我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想心平氣和地跟你們好好談一談。”
夏昌平伸手拽住想要趕人出門的邱愛華,他倒是很想聽聽自己這個從小愛作的妹妹能說出怎樣一番大道理來。
夏淑萍雖然能鬨事,嘴皮子並不利索,她翻來覆去也就是陶遠傑的那幾句,揚城那小子肯定是貪圖夏家的家世,想要大樹底下好乘涼,靠著夏家往上爬,如此雲雲。
見夏昌平夫妻倆始終沒有表態,她還以為自己的話已經深深觸動了他們的靈魂,不由得一陣得意起來:“所以說,找對象就該門當戶對,你看看吳家在寧城是什麼地位,他能圖咱們什麼?吳晉康願意跟咱們家夏妍處對象,那就是真的喜歡,再說了,大哥二哥都在體製內,隻有三哥你在研究所待了這麼多年,把人都待傻了,一直就是個研究組長,三嫂在大學裡教書,掛一個副教授的閒職,說起來好聽,可有什麼用,連個科研經費都批複不下來,要是能與吳家結親,想要拉你們一下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夏昌平與邱愛華還是沉默著不說話,夏淑萍覺得火候就差了那麼一點了。
“就拿我來說吧,當初沒聽家裡的話,硬是跟自己喜歡的人結了婚,不是說我這條路走得不對,可過程真的是太曲折了,看看我們家老陶,沒權沒勢的,從普通科員爬到現在的位置用了整整十五年,這十五年我跟著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剛開始住筒子樓,屋子裡除了一張床之外什麼都沒有,連做飯上廁所都得去公用的地方,好不容易熬到分房,最後拿到的也是最小的。我說這些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夏妍也走我的老路。”
“你說完了嗎?”
看著自家妹妹那聲淚俱下的表演,夏昌平都覺得臉紅,好說不說的還把自己年輕時候乾過的那些荒唐事拿出來自我標榜,她不覺得害臊,自己這個當哥哥都感到丟人。
“我謝謝你對我們家丫頭的關心,同時最後再強調一次,夏妍有她自己的想法,隻要不違背法律道德,我們做父母的都會無條件支持。她願意跟誰處對象,是她的自由,我們絕對不乾涉。我這麼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不就是讓自己好走不送嗎?話說的這麼明顯,夏淑萍能聽不出來?
“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狗拿耗子,行了吧。”
此地不宜久留,夏淑萍站起來就走,隻是經過這麼一出,原本昨天受的氣還沒消掉,今天又多了一肚子,這讓她非常窩火。
剛剛回到家,在家裡等消息的陶遠傑邊湊了過來,這位也是體製裡的老油條了,怎麼可能看不出夏淑萍的不痛快,他不由地歎口氣,今年所製定的升一級計劃隻怕要泡湯。
“你好好想想還有什麼招?隻要能跟吳家搭上線,下半年的內部調崗你肯定能上。”
“可問題是人家除了兒媳婦什麼都不缺,夏妍不同意,你讓我去哪兒找一個跟她條件差不多的姑娘?”
兩人在書房裡悄聲交流,客廳裡傳來的動靜讓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發現女兒陶晶梳妝打扮完畢,套上外套準備外出。
家中有女初長成,女兒陶晶身材的確不及表姐夏妍那般玲瓏有致,要論相貌卻也一點也不差,這就不得不佩服夏家的強大基因了。
隻是一個愣神,夏淑萍猛地瞪向丈夫:“你在打什麼歪主意?咱閨女才十六歲!”
陶遠傑覺得好笑,這恐怕是你自己的齷齪想法才對吧。
“你彆胡扯,就算年齡合適,我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丫頭跳這個火坑。”
“那就這麼算了?”一想到要跟自己夢寐以求的局長夫人這個身份失之交臂,夏淑萍就特彆不甘心。
“實在不行,到時候再打一次老爺子的旗號四處走動一下,我現在的資曆也夠了,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隻是沒有吳局的支持,勝算小了一些而已。
正月初六是夏家人齊聚寧城軍區療養院為夏家老爺子祝壽的日子,女兒陶晶出門與同學小聚一下,隨後自己趕過去,陶遠傑夫妻倆則從家裡直接出發,趕在飯點之前抵達就行。
療養院門口做了登記,兩人繼續騎車上山,在半山腰的獨棟小院前停下,推開院門走進去,裡麵已經坐著不少人了。
與大哥二哥一家相繼打過招呼,兩人還沒來得及進去給老爺子問安,一名醫護人員已經推著夏老從書房裡出來,廚房那邊也準備完畢,夏老朝著滿屋子的兒孫們招了招手:“準備入席吧。”
後院裡擺了兩張桌子,醫護人員將夏老推到主位上,長子夏繁平這才領著榮平和昌平兩個弟弟入座,隨後是最小的妹妹夏淑萍以及三位嫂子和夏家唯一的女婿陶遠傑。
至於小字輩,則全部擠在另一桌。
掃視了一眼全場,夏老將目光定格在自己的長孫女夏妍身上,笑容中帶著一些不懷好意:“今天的人似乎沒到齊啊。”
聽出了爺爺的意有所指,夏妍的心裡咯噔了一下,這消息傳得夠快的啊,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堂哥夏俊生,隨即朝著夏老撒嬌賣萌:“爺爺,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可彆亂說。”
“嗯,你現在還是學生,要以學業為重,處對象什麼的可以先放一放。聽俊生說,那小子打算考大學,這很好嘛,好好沉澱幾年再來討論這些,不是壞事。”
短短幾句話,夏老給夏妍處對象的事情定了性,家裡不反對,但也不能操之過急。
隨即,老爺子望向夏淑萍的目光中帶上了一些玩味:“聽說我昨天摔斷了腿被送到醫院去了,淑萍啊,有沒有這事?要不是吳家打電話過來慰問,我還真不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這麼脆,說斷就斷了。”
夏淑萍聞言臉色瞬間蒼白了許多,不過她到也不示弱,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家裡的獨女,從小受寵一直到大,家裡也隻有她敢這麼編排老爺子。
“我也是沒辦法了,昨天那個情況,如果不找一個理由,我跟遠傑就下不來台了,誰讓三嫂做事這麼絕,說不來就不來了。”
“不就是沒去相親嗎?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怎麼就不能實話實說了?”夏老爺子的語氣依舊平和,但在場的晚輩全都從裡麵聽出了一絲威嚴,“還是說,你們兩個有其他的什麼小九九?”
夏淑萍揶揄了半天不說話,陶遠傑更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夏老也不打算刨根問底,一切點到為止就好。
“做人做事要光明磊落,俯仰無愧於天地。無法更進一步,那是你才與德皆不配位,怨不得旁人,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結黨營私攀附權貴是小人所為,我夏家若是出了這種損人利己,玩弄權術的敗類,我不介意大義滅親。”
老爺子的一番教訓就好像天邊響起的一記驚雷,讓在場的人感覺振聾發聵,眼見敲打的目的已經達到,夏老抬手舉起麵前的酒杯:“這件事到此為止,不過往後誰要是再拿老頭子我來說事,可就彆怪我沒提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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