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軍區療養院。
夏家老爺子坐在客廳的茶幾邊研究一盤殘局,警衛長梁生從書房裡走出來:“夏老,公安廳的吳副廳長打電話過來。”
夏老捏著手中的棋子,視線並沒有離開棋盤:“前陣子不是剛來過電話嗎?開口就問我是不是腿摔折了,真是一點也不盼我老人家一點好。有沒有說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梁生搖頭:“沒有,不過聽口氣似乎來者不善,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夏老爺子嗬嗬一笑,拄著拐棍站起來,梁生見狀慌忙上來攙扶,卻被老爺子示意不用:“我還沒老到不能走路的程度吧。”
老領導發了話,梁生不敢違抗,隻能跟在後麵隨時幫忙,夏老的身體的確還算硬朗,但右腿裡殘留的一塊彈片卡在骨頭縫裡取不出來,還是折磨得夏老不能正常走路。
來到書房裡坐下,夏老拿起電話聽筒放在耳邊:“我是夏泉章。”
“夏師長,你家這個寶貝大孫女可真是好手段啊。”
剛才在接電話之前,夏老就已經大致猜到了吳學文的目的,現在聽見對方的這句開場白,倒是也沒有太過驚訝。
“我家小妍又怎麼得罪你孫子了?”
電話裡,吳學文將夏妍一盆冷水從上到下澆了吳晉康一個透心涼的經過說了一遍,隨後乾笑一聲:“我家那小兔崽子昨天回來就發高燒,到現在還趟在床上不能起來呢。”
夏老也以笑聲回複:“小妍的脾氣是大了一些,這都是我從小寵出來的,加上她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愛憎分明的性子,你家那孫子要是真受不了,彆去招惹她不就行了?”
吳學文原本是打算用稍微強勢一些的態度讓夏老先服個軟,下麵的話也就好說了,畢竟昨天晚上在寧師大宿舍樓下的事是夏妍的不對,可對方的回答與自己的設想完全不一樣,他也隻能放低姿態:“夏老,實不相瞞,我那孫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我說他是真喜歡你家夏妍,否則我也不會三番兩次地替他來開這個口,您看咱們兩家如果成了親家,誰也不會辱沒了誰,可以說是門當戶對,至於我孫子嘛,以前的確乾過一些荒唐事,可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我保證,如果夏妍真能嫁過來,我吳家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小孩子之間的什麼情情愛愛的事,咱們作為老人就不要管得太寬了,我年紀大了,也操不了那份閒心,更何況現在跟過去不同了,過去講究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的年輕人誰還在乎那些,我們家提倡小輩們自由戀愛,你家小子如果真有心,那就去追求嘛,不過我聽說她已經有對象了,這破壞彆人感情的齷齪事,還是少做一點比較好。”
夏老爺子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吳學文作為一個浸淫官場多年的人精,又怎麼可能聽不明白?做人做事講究的是一個點到為止過猶不及,這時候吳廳長如果再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糾纏,可就叫做給臉不要臉了。
兩人言不由衷地相互敷衍了幾句,夏老爺子掛掉電話的瞬間,鼻孔裡發出一身冷哼:“整個寧城誰不知道吳家的長孫是個什麼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三年前吳晉康是怎麼被送出國的?還不是欺負一個漂亮姑娘被人抓了現行扭送到了派出所?還浪子回頭,少t給自己臉上貼金。
嘴上罵了兩句,夏老似乎還覺得不過癮,叫過梁生叮囑道:“你去告訴夏妍,就說是爺爺說的,下次那小子再去煩她,用熱水澆。”
梁生點頭應是:“那江城那個叫唐沭的,需不需要讓人過問一下?”
小年輕處對象本是洗漱平常的一件事,隻要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大多數家長的反應是順其自然,家裡過分參與反而肯能會起到反效果,可夏家卻不是普通人家,如果夏妍跟唐沭的感情穩定,最終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唐沭是必須要經過審查合格才可以。
現在兩人剛開始在一起,如果查出唐沭有問題,還可以及時糾錯。
“不用了。”夏老擺了擺手,“我相信小妍那丫頭的眼光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且昌平也說認識那小子,對他的評價也很高,他要是真能把小妍騙得團團轉,那也是他的本事,就當吃一塹長一智,年輕人嘛,隻有犯了錯才知道疼。”
當然了,夏家是絕對不可能讓夏妍去犯什麼原則性錯誤的。
事實也證明,夏妍跟唐沭根本就沒有機會犯下什麼錯誤,兩人之間的距離足有一百多公裡,唐沭的手就是再長,也夠不著夏妍的半個頭發,況且春節之後他就回了學校旁聽,現在正是被語文老師壓榨得沒有半點喘息的時間,連給夏妍寫封信都得偷偷摸摸,哪裡來的閒情逸致跑去寧城找她。
為了讓學生可以肆無忌憚地完成最後一段時期的衝刺,縣一中率先開始實行畢業班晚自習製度,這讓原本休息時間就不多的唐沭更加崩潰。
去年家裡住著夏妍跟顧蔓枝,她們的作用就是可以分擔一些家務事,顧蔓枝做菜的手藝就相當不錯,小半年的時間,唐晴跟唐雨都胖了不少。
如今就隻剩下三個人,而且還都是學生,唐晴的學業也不輕鬆,剩下的唐雨就是個半大孩子,讓她偶爾點爐子燒一鍋飯還行,做菜根本就不會,所以做飯這事都是由唐沭跟唐晴一起完成。
現在唐沭晚上回不來,買菜做飯全都壓在唐晴的肩上,這跟老媽子有什麼分彆?
雖說唐晴表示沒什麼,唐沭卻不答應,實在不行就三餐都在外麵吃,他現在有農具廠的那筆收益,下個幾年館子毫無壓力。
可惜縣裡的國營餐館的基礎套餐就是一菜一湯,每次消費一塊起步,根本就沒有單獨下兩碗麵條填飽肚子這樣的業務,加上與放學回家的方向相反,兩姐妹就更不願意去了,私營小吃部的價格也低不了多少,算下來一個月光是吃飯三個人至少將近二十塊錢,唐晴說什麼都舍不得。
就在唐沭不知道怎麼解決一家三口的吃飯問題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下午放學的時候,孫貴英拉著一輛板車出現在縣一中門口,將車上的布揭開,裡麵是幾籃子的燒餅,金黃的麵層上撒著不少芝麻,看起來賣相不錯,可惜拉過來的時候冷掉了,導致口感不佳,所以光顧的學生並不多。
唐沭湊過去買了兩個一邊啃一邊跟孫貴英聊天。當問起她為什麼沒有去江城農具廠上班的時候,孫貴英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唉,還不就是老田那點破事過不去,車間裡到處都是閒話,說什麼老田坑了廠裡多少錢,害得大家幾年沒發過獎金,總之我真是待不下去了。”
“那您就打算在這賣燒餅?”說話的時候,唐沭被乾燒餅噎得直翻白眼,“我說實話嬸子您彆罵我,現做的肯定好吃,您這放涼了再拉過來,真不行。”
孫貴英長歎一口氣,她當然知道現做的燒餅鬆軟酥脆更加可口,可她根本沒有可以移動的家夥事兒,隻能在家裡做好了拿出來賣,就算是有一整套工具,她也拉不動,被管理處的人堵了,絕對就被沒收了。
“咱們合夥在學校附近開一個小吃部,嬸子您覺得這主意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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