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一個殘酷的真相被顧蔓枝揭露了出來,兩人之間的對話慢慢變得平和輕微,即便邵先軍在外麵將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見任何的動靜。
忽的傳來一聲吱呀聲響,陳舒音從臥室裡走了出來,雖不至於失魂落魄,毫無神采的雙眼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真實感受。
沒有了剛出現時候的耀武揚威,陳舒音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轉身離去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邵先軍懷裡抱著的嬰兒。
小男孩被唐維安一家人照顧得很好,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隻不過陳舒音越看,越覺得孩子的眉眼像極了自己的丈夫朱林安。
渾渾噩噩出了新民村,陳舒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返程的公共汽車的,可她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隻是利用短短一個小時的行程,陳舒音已經調整好了心緒。
走下公共汽車,陳舒音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縣委家屬樓。看見自己的女兒臉色嚴肅,陳茂元放下了手中的鋼筆,將桌上的材料放在了一邊,示意陳舒音坐下說話。
“看來你已經去找過顧蔓枝了?”
對於父親的猜測,陳舒音並沒有否認,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我跟朱林安過不下去了,我要離婚。”
陳茂元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麼說,所以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驚訝,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不要把顧蔓枝逼得太緊,她手裡掌握著的可都是朱林安的命門,現在看來,她已經成功將你逼退了。”
陳舒音的雙眼忽而睜大:“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顧蔓枝懷了朱林安的孩子。”
陳茂元搖了搖頭:“我也是聽你們那天聊起這件事的時候才知道的,我雖然不是女同誌,卻也是當父親的人,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常識,根據時間稍微推敲一下就可以發現這個問題。”
“朱林安就是一個混蛋禽獸王八蛋!”陳舒音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這口氣她憋在心裡已經很久了。
不可否認,朱林安的確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才,不過如果當時知道他在學校裡處了對象,陳舒音肯定是不會同意跟他繼續往下走的,當時的情況是朱林安明確表態已經跟顧蔓枝斷了這層關係,她才勉強不計前嫌,可現在看來,這家夥就是一個滿嘴謊話的卑鄙小人。
這就是哄騙小姑娘的社會敗類,陳舒音沒有將他送進公安局就已經算客氣的了,一想到將來還要睡在朱林安的身邊,她就覺得惡心。
“我一定要離婚。”
“胡鬨。”不等陳舒音說完,陳茂元直接出聲打斷,“離婚這種事是你說了算的嗎?作為乾部子弟,你難道一點臉麵都不顧及了?我陳茂元的女兒要離婚,傳出去我還不成了整個縣委大院裡的笑話?”
“可你總不能為了自己的麵子犧牲你女兒一生的幸福吧。”
“這是為了麵子嗎?這件事關乎到我們陳家的利益,絕對不允許你任性胡來。”
陳舒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小到大,陳茂元在自己心中一直是有求必應的慈父形象,就算她的要求再怎麼過分,陳茂元都會想辦法滿足,可現在自己這個受人尊敬的父親竟然為了一個渣男放棄自己,陳舒音感覺她就像是一個古代的達官貴族圈養的揚州瘦馬,為了陳家的利益,她的死活根本無足輕重。
見陳舒音神色呆滯淚眼婆娑,陳茂元也有些於心不忍,可現在不是談什麼婦人之仁的時候,陳舒音跟朱林安絕對不能離婚。
“當初在決定培養朱林安的時候我就跟你商量過這件事,你既然同意了,就不能由著性子胡來,朱林安就算以前有千種不好,我可以保證他現在是一心一意對你。男人嘛,都會有心猿意馬的時候,尤其是見到有人主動投懷送抱,難免把持不住,他現在有了家庭,肯定不會乾從前那些荒唐事了,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你以前可不會向現在這樣意氣用事。”
“什麼是大局?”陳舒音冷笑,“你不就是想著先把朱林安扶上去,然後讓他給你的孫子鋪路,我親愛的父親,你以為現在還是封建社會的世襲製度嗎?在人民麵前,又有哪個所謂的官宦家族可以長盛不衰?我當初是答應嫁給朱林安來實現你的圖謀,但那是建立在朱林安是個好人的基礎上,現在我看清了他的為人,又怎麼可能還能跟他繼續過下去?”
“你放肆。”陳茂元的火氣也上來了,站起身就拍了桌子。
不就是從前的那一點風流債嗎?朱林安又不是婚內出軌,陳舒音怎麼就過不去了呢?
不過他終究還是陳舒音的父親,擰眉沉默了良久,陳茂元還是選擇了妥協:“除了離婚,其他的要求你儘管提。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顧蔓枝對於朱林安而言的確是個不穩定因素,尤其是那個孩子,你去轉告她,如果她願意保守這個秘密,我可以想辦法幫她要一個公費出國深造的名額。”
出國深造?
父親的承諾讓陳舒音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今國家對外開放,趁此機會走出國門的人不少,都說國外的環境要比經濟市場剛剛起步的國內要好得多,顧蔓枝如果真的選擇出國,那就是一飛衝天的節奏。
她真的是沒想到,父親為了保住朱林安,竟然肯下這麼大的血本。
“至於你麼,如果實在是不願意見到朱林安,那就一起出去吧,不過名額隻有一個,如果被顧蔓枝占了,你就隻能自費,家裡最多也就是提供你的學費,生活上的其他開支需要你自己想辦法,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即便是拿全額獎學金也不奇怪,所以我倒是不擔心你在國外的生存問題。”
陳茂元的意圖很明顯,在贛省刷經驗的朱林安暫時調不回來,陳舒音心裡有坎過不去,強拉兩個人在一起的效果肯定不好,不如讓陳舒音出去散散心,等過上幾年,她就會知道如何平衡與抉擇。
兩個人都還年輕,自己的政治生命也還沒到頭,幾年的彎路陳茂元還走得起。
他也知道女兒以前一門心思就想著出去,這也算是變相地完成她的心願了。
“你在縣教育局的職務可以暫時保留,等你學成歸來之後無論是從商還是從政都隨你,不過我隻有一個要求。”
“不能離婚對嗎?”陳舒音苦笑,看來擺在她麵前的也隻有這一個選擇了。
當初言之鑿鑿要將顧蔓枝趕出江城,誰能想到最後灰溜溜離開的竟然是她自己。
話說到了這裡,陳舒音覺得他們父女倆已經沒有繼續對話的必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她轉身向書房外走,來到門口拉開門,陳舒音轉過頭麵向自己的父親:“還有一件事,您知道寧城的夏家嗎?”
“寧城夏家?”陳茂元隻是做了簡單的思索,“省委的領導班子裡好像是有一位姓夏的廳長……等等,你突然問出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陳茂元不愧是老油條,陳舒音隻不過是順帶一問,他便聽出了其中不尋常的味道。
“顧蔓枝有一個好朋友是寧城夏家人,如果她將自己在江城的遭遇告訴給這位朋友,您覺得這件事的結果會怎樣?朱林安會不會被查辦?咱們家會不會引火燒身?以您目前的身份能不能自保?”
在陳茂元的愕然之下,陳舒音言儘於此,轉過身瀟灑離去的同時,為父親關上了書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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