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輛汽車在略顯空曠的寧城大街上一路火花帶閃電,很快來到一處院落前。
吳晉康打開車門跳下車,來不及鎖門的他直接衝進了院內。
“爸,那個女人到底是……”
吳晉康的話隻說了一半,便感覺一隻手掌朝著他壓了過來,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吳晉康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被抽出五道紅印的左邊的半邊臉,帶著驚愕看向自己的父親。
“為什麼打我?”
他從來沒想過從小到大沒有被家人碰過一根手指頭,就算當年闖禍被送去國外的時候,也沒有受過責罰的自己,今天竟然因為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被打了。
“你居然還有臉問為什麼?”吳家富的臉色非常難看,幾乎可以稱之為猙獰,“你知道寧城市政府為了將這尊大佛請來想了多少辦法嗎?她可以為蘇省帶來多少商機嗎?原本這是由你二叔負責主持的碰頭會,現在因為你的肆意妄為,他被臨時撤換,這對於我們來說是怎樣的損失你明白嗎?”
一九八二年,鐵娘子撒切爾夫人來華訪問時確定了港島回歸的時間,這讓島內的一部分富豪人心惶惶的同時,更讓另一群心係祖國的愛國人士看到了機會。
不管是出於利益也好還是情感也罷,沈家作為四九年被迫逃亡台島的望族,這些年來一直漂泊在外,早已生了回來的心思,尤其是隨著沈家老爺子的年紀越來越大,落葉歸根的情緒就越來越強烈。
可惜的是內陸與台島還沒有恢複三通,沈家隻能通過轉移資產的方式投資港島,再找機會與內地建立起聯係。
沈秀玉這次回來,就是應了寧城市政府的邀約,商議成立一家外貿公司,目的是為整個蘇省服務,讓蘇省的產品邁出國門走向世界。
如果這個計劃真的可行,蘇省的經濟絕對會迎來一次騰飛,憑著這樣一個耀眼的政績,吳家強必定能夠進入市委常委的行列。
吳家強剛剛四十二歲,正是政治生命最為旺盛的時候,憑借這個政績,他完全有可能最終進入省委,那可是老爺子都沒有達到的高度,吳家完全可以再昌盛二十年。
但這原本已經唾手可得的一切,都被自己的兒子就這麼毀了,竟然還是因為一個得不到的女人。
此刻的吳家富沒有將吳晉康打死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得知了原委,吳晉康也呆愣在了當場,他完全沒有料到窮學生唐沭居然有海外關係,還是與內地交好的海外關係,原本他還以為自己可以輕鬆拿捏對方,隻要一個響指,唐沭就永無翻身之日,可現在看來,即將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卻是他自己。
知道闖了大禍,吳晉康也不能再強裝鎮定了,他看向父親的眼中已經帶上了懇求:“那現在怎麼辦?一點挽救的可能都沒有了嗎?”
吳家富長歎了一口氣:“對方的態度堅決,想要恢複你二叔的主導身份已經不可能了,隻能以副手的身份參加明天的碰頭會,不過情況還不算太糟糕,因為這隻是一次雙方試探性的接觸,並不是正式簽署合同的時候,隻要一天沒有正式拍板,我們就還有機會。”
話說到此處,吳家富突然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倒黴兒子:“你明天去道歉,態度放謙卑一點,至於夏家那個丫頭就不要再惦記了,原本一個夏家還算不得太棘手,現在又多了一個沈家,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
雖然很不甘心,吳晉康覺得自己也隻能到此為止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不能再給家裡惹事,並且要把自己挖的坑給填回來,否則為他人做了嫁衣,他的整個家族就得提前衰弱下去。
寧師大校外飯館的包間裡,一頓晚餐在和諧的氣氛中結束,將216宿舍的女生們送回三號樓,唐沭上了沈秀玉的車。
顧曼枝沒有與邵先軍返回所租的小院,而是留在了宿舍裡。
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有些離奇,原本已經跑路的唐沭媽媽突然出現,肯定會讓夏妍有一個不眠之夜,她作為閨蜜,這時候應該陪在夏妍的身邊與她說說話。
正如顧蔓枝所料,夏妍受到的衝擊的確不小,她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祖父是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的功勳人物,也是堅定的無產階級戰士,家裡的父輩從小受到的也是共產主義熏陶,她從來沒有想過出生在這樣一個紅色家庭裡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與台島那邊的家族扯上關係。
“你千萬彆有這種想法,沈家是沈家,唐沭是唐沭。”為了防止夏妍的腦子轉不過彎,顧蔓枝一直在她的身邊勸慰,“你剛剛也聽到了,唐沭並沒有因為突然冒出來的這層關係放棄現在的身份,他一直在江城長大,從來沒有接受過資產階級的腐蝕,他始終是他自己不是嗎?”
“對啊。”夏妍顯然不是顧蔓枝那種一根筋,“唐沭並不知道他母親的真實身份,他是工人的兒子,是農民的後代,是我們的一份子,隻要他的立場不變,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不過你也得做好準備,你爺爺那邊到時候要怎麼解釋,如果唐沭需要通過政審才能跟你結婚的話,你們兩個之間的這條路還真是不太好走。”
“怕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想開了的夏妍突然就變得豪氣萬丈起來,“大不了我跟夏家脫離關係,一個普通人結婚,就沒那麼多麻煩事了吧。”
“瘋了吧你。”顧蔓枝上去就要捂夏妍的嘴,“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得出口,小心老天打雷劈你。”
兩個人鬨騰了一會,顧蔓枝繼續分析:“其實事情也沒我們想的那麼複雜,唐沭的媽媽不是說她這次回來的另一個目的是打算在蘇省成立什麼公司嗎?隻要他們沈家為國家的經濟建設出工出力,那就算是戴罪立功了,畢竟現在我們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嘛,再說唐沭的外公是被脅迫出逃,前往台島並非他的本意,這種人也是我們需要團結的力量,說不定你嫁過去之後籠絡住沈家,國家還得給你發獎章呢。”
夏妍白了顧蔓枝一眼:“你的意思我就是送出去和親的王昭君嗎?”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顧蔓枝忽然再一次壓低了聲音:“有件事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在什麼地方吃飯,那個吳晉康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對於這件事,夏妍也覺得納悶,卻想不出什麼所以然,顧蔓枝提醒:“他不會在你身邊安插了眼線吧。”
“不可能吧,今天咱們宿舍的人可都是在場的,等會……”
夏妍突然想起來,今天晚上進飯店包間的時候,蘇靜文說是去上廁所,遲了好幾分鐘才進來。
“那次吳晉康在宿舍樓下擺蠟燭,也是靜文讓我騎車帶她從玄武湖那邊回來,這麼說起來的話,靜文還真有一些可疑。”
兩人又討論了片刻,發現這大半年以來,隻要是吳晉康突然出現時,夏妍的身邊都有蘇靜文的身影,一次兩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可就是有預謀的了。
“靜文恐怕是被吳晉康收買了。”
蘇靜文的老家在蘇北,她不太想回去,所以這兩年一直在找機會想要申請留校工作,很顯然是吳晉康投其所好,給了她什麼承諾。
顧蔓枝打算這就去與蘇靜文對峙,夏妍卻伸手拉住了她:“算了,我想她也是迫不得已,與她保持距離就好了,不必把事情做得太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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