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城縣，兩人便開始了分頭行動。
邵巧雲這邊的事情比較簡單，就是拿錢辦事，雖說瑣碎的事情一大堆，但她還是很有把握的，回城第一件事便是宴請昔日的老同事，並從她們的口中打探出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橋港鎮有一家縣第二服裝廠，就是以前一直替縣裡的各個單位製作工作服的那家，廠長偷拿卡要，這兩年貪了不少錢，還在外麵養了個情婦，這事都快在縣裡傳開了，前一段時間被人舉報，讓公安給抓了，領導去二服廠突擊檢查，發現廠子混亂得一塌糊塗，表麵上光鮮亮麗，內裡卻已經爛到根了，聽說馬上就要宣布倒閉，你如果真想開服裝廠，可以去買他們的二手設備，說不準連廠房都能租給你呢。”
“何止是設備，二服廠這麼一破產，廠裡的熟練工可就全都丟了飯碗了，你要是有本錢，直接將她們都收了，這些工人還不死心塌地替你乾活啊。”
有了這些重要信息，邵巧雲做起事來簡直不要太順利，她第二天就馬不停蹄趕去了橋港鎮，正如工友們所說，第二服裝廠已經停產了，門口還圍著不少舉著小旗子高喊“還我工作”的人群。
有領導出來勸說，很快就被口水淹沒了：“你們領導班子出了事，憑什麼讓我們也一起丟工作？這麼大的廠子說虧本就虧本，說關門就關門，真是官字兩個口，你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還有沒有天理？”
當邵巧雲敲開廠辦的門時，剛剛被提拔上來的張廠長正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搞得焦頭爛額。
他是從揚城市一家單位裡臨時調派過來的，根本不了解廠子的情況，一開始接到認命的時候老賀的心裡還感覺挺美，原本以為自己接手的是一家縣級明星企業，誰能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燙手山芋。
老張嚴重懷疑自己被人坑了，卻又想不起來他到底得罪過誰，不過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把廠裡的帳先平了，然後在想辦法從這個火坑裡跳出去。
廠子現在已經沒有了訂單，想開工根本就不可能，沒業務，又怎麼可能有進賬？因為前任廠長把假賬做得天衣無縫，加上之前廠子確實是在盈利，縣裡也就停掉了廠子的撥款，現在窟窿這麼大，廠裡連工資都發不出來，老賀想要填坑，也隻有變賣服裝廠的資產。
聽說邵巧雲是帶著錢來談合作的，張廠長感覺這位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下凡，專門替他解決問題來了。
“廠裡現在有二手縫紉機六十台，另外就是裁剪電刀、熨燙機、拷邊車、鏈條機，所有的縫紉機械都是全的，打包出售，兩萬五乾塊錢，不二價，不知道邵老板能不能接受？”
說這話的時候，張廠長的心裡還是有些打鼓，他想一下就把帳全平了，又怕自己獅子大開口，將這位姓邵的小年輕給嚇跑了。
總以為對方至少還需要考慮一段時間，誰能想到邵巧雲竟然直接同意了，她從提包裡拿出一疊大團結：“這是五乾塊錢定金，等雙方簽了購買協議，剩下的餘款會直接打到二服廠的銀行賬號上，您看行不行？”
“行，行行。”老張乾了一輩子的政工乾部，從來沒有見過做事如此雷厲風行的年輕人，想到馬上就能脫離苦海，他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那我現在就給你出一個收據，明天這個時候，咱們還在這裡簽合同。”
“張廠長，我還有一個請求。我們也是準備開辦一家私營服裝廠的，但還沒找到廠房，要不我出錢租下這裡，您覺得怎麼樣？”
“這個嘛……”老張有些猶豫，“這家廠子是縣工業局下轄的，我就是一個臨時協調過來的廠長，恐怕沒有這個權利。”
邵巧雲淡淡一笑：“我知道這個事情有些不太符合規矩，畢竟二服廠是還是集體單位，就算是宣布解散，這裡的廠房肯定還會另作他用，不過我還是想請賀廠長給工業局的領導帶個信兒，如果縣裡願意將這裡的廠房租給我們，我可以幫縣裡解決一個大麻煩。”
張廠長也笑了：“邵老板說笑了，縣領導能會碰上什麼麻煩。”
“哦？是嗎？”邵巧雲很是優雅地站起身，在賀廠長的注視之下來到窗前推開了窗子，樓下的大門外立即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口號聲：“還我工作，發放工資。”
這一陣激情澎湃的呐喊聲傳來，張廠長立即明白了邵巧雲的意思：“邵老板是說，如果縣裡把廠子租給你，你們就順帶連這些即將失業的工人也一並征收了？”
“都是服裝廠，我們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他們也不需要去其他單位找活乾，縣裡也不用為安排這些人的工作頭疼，您覺得這是不是一件三全其美的好事？”
在橋港鎮待了整整一天之後返回縣裡的邵巧雲成就感滿滿，走下公共汽車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打算先去找唐沭好好炫耀一番自己今天的成績。
推開唐沭家的院門，這小子正很是悠閒地靠在一張藤椅上哼著小曲閉目養神，看著他如此慵懶的狀態，邵巧雲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說好了兵分兩路，自己去跑服裝廠，唐沭去跑聚氨酯製品廠，她忙了一天，這小子便在家裡趟了一天。
“製衣設備已經到手了，廠房的問題也應該沒多大難度，現在隻要顧蔓枝的媽媽安全抵達，咱們的服裝廠就具備生產能力了，我明天要去相關單位跑手續。後續的款項你可得準備好，我可告訴你，我這大半年的積蓄可都全墊進去了，要是告訴我服裝廠開不起來，我肯定扒了你的皮。”
唐沭從藤椅上坐起來，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一副信心爆棚的模樣：“放心吧，你的這些錢虧不了，如果真賠了，我補給你。”
對於唐沭的經商頭腦，邵巧雲還是非常認可的，否則她也不會隻因為對方的幾句忽悠便跟著他到處亂跑：“那你這邊呢，有什麼進展？”
“我上午已經去江城縣聚氨酯製品廠看過了。”唐沭放下茶杯的同時，麵帶無奈之色地搖了搖頭，“整體來說不太好，工藝太落後了，一天的產量簡直低到可憐，也不知道這家工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如果不是縣裡有補貼，恐怕早就關門大吉了。”
可這就是集體工廠的底氣所在，就算沒有創造什麼產值，工人們依舊能夠每天早八晚五，到月也有工資領，領導們依舊在開會的時候可以很高調地大放厥詞，這個季度，我廠的產量有了質的突破。
有上麵的領導做為自己的堅強後盾，就算效益不好，廠子依舊可以開得風生水起。
“那你打算怎麼辦？去其他同行單位碰碰運氣？”
唐沭搖了搖頭：“這年頭，國有單位的風氣都一個樣，就算找到一家有生產能力的，人家也不一定就能接咱們的單子。雖然江城縣的這家聚氨酯製品廠生產能力不足，但他們的設備倒是挺齊全，一定是當初在規劃的時候，縣裡打算打造一個行業領頭羊出來的，可惜現在被搞成了拖工業局後退的混日子單位。”
“聽你的意思，是打算幫他們提高生產能力？”邵巧雲有些納悶，“你不是學農的嗎？怎麼化工你也懂？”
“這叫技多不壓身，你就瞧好吧，隻要領導肯聽話，我保證可以讓這家廠子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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