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扯什麼?”
工商管理處的一間辦公室內,科長王旭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嚇得苗組長一個激靈,險些原地跳起來。
“一家小小的民營服裝廠,居然掛起了軍需單位的牌子,還有荷槍實彈的戰士在門口守門?你以為這是在拍電影嗎?”
麵對王旭東的怒火,苗組長無言以對,因為他自己也不信竟然會有這麼離譜的事情發生,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帶著組員打算硬闖服裝廠,結果直接被攔在了大門外,連邵巧雲的麵都沒見著。
“王科長,你說這事是不是有些太邪乎了?邵巧雲那家服裝廠的資料咱們都是看過的,完全沒有什麼需要值得注意的地方,可現在替他們撐腰的靠山咱們根本就惹不起,我覺得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王旭東一副正氣淩然的模樣,心中卻也起了一絲疑惑:“這裡麵能有什麼貓膩?”
苗組長先是觀察了一下四周,並將辦公室的門關上,這才轉過身來到王旭東麵前壓低了聲音:“讓咱們去邵巧雲的服裝廠檢查,是上麵有人受意的,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一家剛剛起步的民營企業,上麵想要針對,那也是應該在他們辦理手續材料的時候使絆子,怎麼現在已經通過了申請之後讓咱們上門挑刺,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嘛。”
王旭東沉吟,並沒有出聲替苗組長解惑,而是在心中猜測,或許上麵日理萬機,並沒有注意到這種小事,等察覺到的時候木已成舟?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想要按死一家私人工廠,能夠用的辦法太多了,為什麼隻讓我們過去而沒有其他任何的後手,會不會讓咱們去找茬,呃……不是,去檢查的人原本就知道對方的背景深厚,隻是貿然前去不知道深淺,這才讓我們去投石問路的?”
王旭東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苗組長嘿嘿一笑:“我就是一個小小的組長,如果真出了什麼問題,最多也就是幫凶,而且我可以說自己就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完全不知情,王科長你就不一樣了,我的組員都知道是你讓我們去邵巧雲的服裝廠行使管理處的檢察權的,小心到時候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啊,王科長。”
“我讓你們過去檢查完全是正常的工作程序,你可彆胡說啊。”
“正常流程照章辦事,了解。”被指著鼻子訓斥,苗組長也不生氣,“王科長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交代的話,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等苗組長從辦公室的外麵把門關上,一直在強撐的王旭東這才一屁股坐回自己身後的椅子上,猛灌了一口濃茶給自己壓壓驚。
作為單位裡的老油條,老苗剛才的分析一點也沒錯,他王旭東就是個小人物,這次同樣也是收到上級領導的示意,這才讓人去了邵巧雲的服裝廠找借口勒令他們停工,如果這件事真的鬨大了,領導不會讓自己出來扛雷吧。
越是瞎琢磨,王旭東的心緒就越混亂,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時間,他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急匆匆下樓,推著自行車就往外跑。
在直屬領導喬局長的書房裡坐下,王旭東的心裡依舊有著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緒在發酵:“喬局,這事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喬局長的神色嚴肅,顯然也是得知了一些消息:“下午的確是收到了寧城方麵的通知,那家服裝廠背後的來頭不小,現在已經明確被定性為軍需單位,不久之後就會有正式文件下發,這就等於上麵給賜了一把尚方寶劍,所以這家廠子是肯定不能再動了。”
王旭東的臉瞬間就成了鐵青色:“那……不會連累到咱們吧?”
“那就要問問你的下屬是怎麼辦事的了。”喬局長冷哼了一聲,“原本就是一次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突擊檢查,你下麵的人非要搞什麼幺蛾子,與在服裝廠上班的下舅子聯合起來演戲,結果砸了吧,居然弄個西紅柿假裝流血,本來是有理的,現在搞成這樣,誰來負責?”
“居然還有這事?”王旭東的雙眼瞪得宛如銅鈴,裡麵的血絲根根顯露,如果苗組長這時候也在場,他恨不得將對方的皮給扒下一層來。
這件事是從喬局長的嘴裡說出來,就證明上麵都知道了,為了給邵巧雲一個公道,必定會有人追究,如果苗組長那些人經受不住考驗把自己給點了的話……
想到這樣一個嚴重的後果,王旭東感覺自己的後脊背隱隱有些發涼。
“你也不用這麼緊張,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到時候真有人問起來,就說你也是受到上麵的示意,而且並沒有刻意針對,隻是安排了一次突擊檢查而已。”
王旭東帶著茫然與疑惑看向喬局長:“這麼說不就把您給……”
“放心,我自然有我的說辭,反正都是聽命形勢,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經過這一番指點,王旭東豁然開朗:“這算不算蝦米扮豬吃老虎,結果引起了反噬?”看來江城縣委似乎得因為這件事引發一場震動啊。
正如王旭東所料,這件事情果然鬨大了。
第二天上午,以苗組長為首的幾名管理處工作人員便收到了配合調查的通知,很快,王旭東也被請去協助調查。
江城縣紀委辦公室裡,早有準備的王旭東將在家演練過許多遍的推托之詞很完美地表述了一遍,表明他隻是奉命行事,而且對苗組長故意找茬、假裝受傷的情況完全不知情。
在得到一個等待處理決定的通知之後,王旭東回到了單位,接下來被帶走問話的是喬局長。
就在整個單位裡一片山雨欲來的緊張氛圍之中,喬局長不到一個小時就再次坐在了自己的辦公室裡繼續喝茶看報紙,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模樣,同事們的議論聲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放下心中大石的王旭東不由地朝著喬局長辦公室的方向豎了豎大拇指。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原本在服裝廠升級為軍需單位之後,邵巧雲並不打算追究工商管理處的苗組長濫用職權的問題,她現在一心考慮的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生產訂單。
但是陸權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他的態度很強硬,就是要讓揚城地方政府出手鏟除這群損害人民利益的害群之馬,在迫不得已之下,邵巧雲寫了一份書麵材料交給紀委,裡麵詳細表述了這次鬨劇的整個過程。
也就是因為這一份材料,紀委工作人員順藤摸瓜,一直查到了喬局長這裡。等到再向上了解情況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讓人跌破眼鏡的結果。
拿著最終的情況說明和處理意見,邵巧雲與唐沭麵麵相覷,可就算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料到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真相。
“真是鄭海陽?”
情況說明裡寫的很清楚,邵巧雲在辦理開廠手續的時候與鄭海陽巧遇,在得知昔日戀人的生活有了很大改觀之後,鄭海陽因愛生恨,利用自己縣長秘書的身份,示意縣工商局下轄的管理處已突擊檢查的名義迫使服裝廠停工,以達到自己打擊報複的目的。
經過調查確認之後,鄭海陽被開除公職,與此事相關的人員也受到相應的處罰與處理,這件事也隨著這幾個人收到處理通知之後宣告結束。
事實擺在眼前,邵巧雲依舊固執己見:“我還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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