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潘，不許胡說！”
一聲低沉而又嚴厲的斥責打斷了這位男同事的情緒宣泄，看到大家都帶著愕然之色盯著自己，這位姓潘的組員這時候也感到幾倍一陣發寒。
他剛剛倒是罵舒服了，但背後議論領導，更是對國家的決策指指點點，這要是被有心人舉報上去，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再早上個十年，自己可能得吃槍子都不一定。
有了小潘同誌的前車之鑒，在場的組員們全都閉上了嘴，廖文蒂輕歎一口氣：“既然領導已經對我們的研究做了暫停決定，咱們聚在這裡也沒用，回去之後把各人手上的材料和數據全都進行封存處理，我相信以後肯定會用得著。”
“大家也彆灰心，芯片這種東西對於現在的我們而言的確是太過超前，國家實行的是經濟改革，一切以經濟發展為主，要求其他的研究先放一放也無可厚非，對於領導的決策，我們需要理解和擁護，而不是遇上一些挫折就開始自暴自棄，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
見組員們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廖文蒂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安全返回原單位之後記得給我來一封信。”
看著仿佛在瞬間蒼老下去的廖組長，幾位小組成員的心情都很是沉重，而她轉身離開的背影，更是讓人感覺到一陣落寞，那股子有心報國無路請纓的悲涼被體現了個淋漓儘致。
看著廖文蒂仿佛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一般在自己的麵前走過，唐沭並沒有上前打招呼，這讓陪同他一起過來的保衛科乾事感覺很是奇怪，這小子剛剛不是還在門口撒潑打滾要見廖組長的嗎？
目送廖文蒂離開，唐沭轉過身朝著芯片研發小組的那幾個成員跑過去，他的這個動作突如其來，身邊的保衛科乾事居然一個沒留神，被唐沭拉開了好長一段距離，他趕緊大喊著“站住”追上去。
要知道科學研究院裡到處都是國家機密，這要是混進來一個間諜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所幸的是唐沭在來到那幾名正準備散去的芯片研發小組成員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見他隻是拉著幾個人在研究所外麵聊天，緊隨其後的保衛科乾事這才將心放回了遠處，不過他還是嚴肅提醒了唐沭一句：“你要是再亂跑，我就要請你出去了。”
麵對滿是驚訝的幾人，唐沭先是做了自我介紹並闡明了他這次來科學研究院的目的：“我們的團隊準備研發一款微型的磁帶播放設備，這次過來就是想請廖組長幫忙設計製造一款符合要求的集成電路的。”
得知唐沭的來意，那位姓潘的男組員很是遺憾地歎了口氣：“你找錯人了，我們組長是出了名的倔脾氣，她是肯定不會替私人企業做事的。再說她可能馬上就要前往美國深造了，你還是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幾位同誌請留步。”見眾人轉身要走，唐沭再次出聲阻止，“很抱歉剛剛聽到一些關於你們這個研發小組的消息，關於芯片的研究已經被上級領導叫停，你們這個小組也快解散了，是不是真的？”
雖然唐沭的表情誠懇，完全沒有取笑的意思，但他的這幾句話還是將成員們的怒火點燃，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現在又來一個挑釁的，不將這小子揍一頓，真是難解心頭之痕。
就在幾個男成員上前兩步，麵帶凶狠之色將他團團圍住的時候，唐沭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毫無半點懼色：“領導停止發放你們的研究經費，不允許你們使用設備儀器，這些問題我都有辦法幫你們解決，你們信不信？”
隨即，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印有寧城農業大學學術研究基金會會長沈秀玉字樣的名片在眾小組成員的麵前亮了亮，“隻要我想，你們的一切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諸位小組成員隻是掃了一眼名片上的頭銜，紛紛搖了搖頭，雖然沒有明說，他們眼中的不屑和輕蔑還是一覽無遺。
一家支持農副產品研究的基金會，能有多少實力？居然妄圖讓他們的科研項目重新啟動，簡直就是螳臂當車蜉蝣撼樹。
“這位同學，你知道我們的芯片研究需要多少資金嗎？隻是一台檢驗設備就需要幾萬塊錢的投入，你覺得憑借農大的這個基金會能夠負擔得起？我勸你還是不要好高騖遠，畢竟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咱們這個項目也隻有國家支持才有可能重見曙光。”
“這位同誌，話可不能這麼說，或許我現在的確拿不出重啟項目的全部資金，但我可以將這些錢賺出來，隻要能夠得到各位的幫助，我們的電子公司就可以將微型磁帶播放器做出來並投放市場，再從收益裡拿出一部分投入到各位的芯片研研發中，從而建立起一個良性循環，推動國家科技的發展，你們可以功成名就，我們可以創造利潤，更好地建設國家，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唐沭的話讓以小潘同誌為首的幾名組員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他們似乎也覺得唐沭用這種辦法支持國家科技的發展應該會很有效，雖然他們需要用自己的研究成功為私人企業謀福利，但現在政府都允許私企的存在了，他們怎麼就不能與私企合作，用技術換資金繼續自己的研究呢？
“可我們要是加入了你的這家電子公司，是不是就要放棄原來的工作？如果將來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可就徹底回不去了。”
八十年代中葉，公職人員下海潮還沒有開始，這時候的大多數人還是以手裡捧著國家的鐵飯碗為榮，私營企業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太不穩定，這可不單單隻是公司內部有可能麵臨經營不善而倒閉的危險，還有國家的相關政策的傾向，如果風向突變，他們這些人麵臨的可就不隻是失業問題了。
“我並不要求你們一定要辭掉現在的工作去幫助我們，隻是讓各位在我們有需要的時候幫忙指點一下，平時絕對不會打擾大家的正常生活，當然了，除了我剛剛答應的經費投資，各位的差旅費用和各種補貼我們肯定也是報銷的。”
眾人聞言同時釋然一笑，如果隻是在對方需要的時候給出技術支持的話，這樣的顧問工作他們還是願意勝任的，大家的本質工作是在學校裡講課和各大科研所裡做研究，真的是沒有與商人們勾心鬥角的經驗。
就在大家相互對視，打算去唐沭所說的那家電子公司進行一次實地考察的時候，一名原本很感興趣的組員猛地縮了縮脖子閉口不言，他的異常舉動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下一刻，麵對去而複返的廖文蒂，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後退了一步，不敢再與唐沭有任何的交流。
“你們幾個，趕緊去封存數據資料，過幾天研究院就會宣布解散咱們這個研究小組，到時候這處研究所的使用權就不是我們的了。”
想幾名組員做了小組解散之前的最後一次任務下達，廖文蒂將視線轉向唐沭，盯著他看了良久，默不作聲的廖組長轉身向宿舍的方向走過去：“你，跟我過來，我們兩個好好聊聊。”
在眾人的目送之中，唐沭跟在廖文蒂的身後離開研究所，留下他們好一陣麵麵相覷。
“也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讓廖組長同意我們提供集成電路的技術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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