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似乎也證明了陳茂元的猜測。
女婿朱林安在簽約儀式結束不久便被人匿名舉報了,在被帶走調查了一天之後,揚城市紀律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便直接跳過江城縣委,讓他配合調查。
紀委辦公室裡,負責詢問的工作人員開門見山,拿出了朱林安的口供:“有證據表明陳副縣長你與董成耀之間有利益輸送,對於這個指控,你承不承認?”
“我不承認。”陳茂元兩手一攤,“我完全不認識這個叫董成耀的人,這次征地的事都是朱林安在負責,我根本就沒有過問。”
“朱林安已經交代了,在這次征地談判的過程中,董成耀說他有六萬塊錢的缺口,並給出承若如果能幫他補上,他可以拿出這家工廠投產之後百分之五的年利潤作為分紅,當時朱林安掏了一萬,而剩下的五萬是陳副縣長你拿出來的。”
“朱林安的確是向我借了五萬塊錢,但我並不知道這筆錢的具體用途。”工作人員的步步緊逼並沒有讓陳茂元亂了方寸,他早就料到他們這是希望通過這五萬塊錢來證明自己有不明來曆的收入,好給自己定一個受賄罪,陳副縣長之所以能夠如此淡定,是因為他早就做了防備。
“至於這五萬塊錢的來路都是光明正大的,我辦公室裡的記錄簿上寫的清清楚楚,這裡麵的每一分錢都可以追根溯源。”
隨後,陳茂元伸手入口袋,取出一串鑰匙,從裡麵挑出一把遞在兩位工作人員的麵前。
兩名工作人員對視了一眼,接過他手裡的鑰匙:“我們也不願意相信你這樣一個主管經濟的乾部會出現經濟問題,希望你提供的東西能夠證明你的清白。”
陳茂元有恃無恐,根本不怕他們去搜查自己的辦公室,至於董成耀簽署的那份利潤分成協議,早在出事的當天晚上就被他付之一炬了。
與此同時的另一間詢問室裡,已經連續被審訊了十幾個小時的朱林安此刻精神萎靡,雙眼之中滿是血絲,顯得很是虛弱:“該說的我都說了,我的一萬塊錢是朋友相贈,並不是什麼灰色收入,另外的五萬塊是陳副縣長給我的,有什麼問題你們去問他啊,總是盯著我做什麼。”
“你隻需要交代你自己的問題,至於我們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現在請你老實回答,你跟那個黃玟澄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給你一萬塊錢,這是不是她暗中賄賂你然後拿到低價地塊的贓款?”
通過這兩天的調查,工作人員已經查到黃玟澄從江城縣招商引資辦公室那邊所征的那塊地的地價居然隻有七百五十塊一畝,這可是江城縣委所定價格的一半,這其中沒有貓膩,說出來恐怕誰都不信。
“這個征地價格是江城縣委幾位領導在商議之後一致同意的,為的是拉攏黃玟澄,讓她介紹跟多的港島投資商過來考察,我沒有從中獲取任何的好處,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朱林安有些歇斯底裡,這些事他已經反複交代過好幾次了,也不知道這幫人究竟想要問什麼。
“至於董成耀征地這件事,我承認我的確是被那個混賬東西給騙了,但我並沒有因此給政府帶來任何的損失,被他們騙走的那六萬塊錢也是出自私人的腰包,沒有一分錢出自江城縣財政賬戶,這些情況都擺在了明麵上,我真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可問的。”
“我們就是想知道你那一萬塊錢的來曆,你說這是朋友的贈予,究竟是哪位朋友如此財大氣粗,出手就是一萬塊錢的贈禮?”
“好吧,我不裝了,攤牌了,我跟黃玟澄是地下情人的關係,這筆錢就是她給我的,作為一個已婚人士,我承認在道德上我應該受到譴責,但我的行為好像不構成貪汙受賄吧。”
朱林安原本是不想說出他跟黃玟澄的這層關係的,因為這樣一來,自己的仕途就算是徹底到頭了,政府是不會讓一個對待家庭不忠的人繼續待在機關裡的,他這種情況至少要受一個黨內外雙開除的處分。
但現在這幫人擺明了就是一口咬定他的這一萬塊錢來路不明,如果這件事說不清楚,朱林安很有可能麵臨牢獄之災,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相比於成為勞改犯,丟掉現在的官職和家庭算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反正陳舒音身在國外,自己與她的婚姻也早已名存實亡,再加上這次他因為頂不住紀委的疲勞攻勢將老丈人拉出去扛雷,與陳家早就撕破臉了,實在是沒必要再有什麼顧忌。
“原來如此。”
陳茂元聽了朱林安的這些口供之後發出一句無聲的感慨,“枉我這幾年來儘心竭力地培養他,總覺得他是一個可造之材,想不到這個人的思想和行為竟然是如此的不堪,真是我黨的蛀蟲、敗類。”
工作人員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關於陳副縣長您的問題,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根據您辦公桌裡的那個記錄簿,我們逐個詢問了上麵所記錄的借款人,他們都表示的確有借錢給您,所以這五萬塊錢的來路沒什麼問題,現在您可以離開了。”
隨後了,兩人站了起來,同時向陳副縣長微微躬身,“對於這次事件所造成的影響,我們紀委會下發通知為您正名,對於我們這段時間在調查中的態度問題,我們深表歉意。”
陳茂元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接受調查本就是我應該配合的事情,紀委的同誌能夠還我清白,我感激不儘。”
將陳茂元送出辦公室,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兩名工作人員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的一聲,顯得很是憤憤不平。
“我真不相信這老家夥是清白的。”
陳茂元的記錄簿上清晰地記著每一筆賬目,竟然能精確到小數點後麵第三位,所有的數字加起來也絲毫沒有誤差,就這麼細致的一筆賬做得如此天衣無縫,本身就是有問題的,讓人感覺這就是他故意寫出來好為自己證明的東西。
“我也對他有所懷疑,可咱沒有證據,隻能讓他回去。”
這真是一隻老狐狸,早在很早之前就預判到了他們的行動,並且為此做了充足的準備。
陳茂元這邊走不通,那就隻能繼續深度挖掘朱林安,可那小子似乎已經被徹底榨乾,給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這麼看下來,陳茂元說什麼對朱林安精心培養,原來全都是扯淡,他根本沒有將自己這個女婿當做值得信賴的人。
“不是,我還有情況要反映。”為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也為了自己能夠順利脫身,朱林安決定豁出去了,“我曾經看到過有官員給陳副縣長送禮,那些都是他曾經或者現在的下屬,你們可以去問,他的那五萬塊錢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他的屁股絕對不乾淨。”
接下來,朱林安牽扯出好幾個人名,其中有原縣教育局中學研究辦公室主任梁誌華,原糧食局儲備科科長王端勤,縣工商管理處科長王旭東,原縣農具廠廠長蔣利民。
“關於你所反映的情況,我們會去核實,不過你還是得交代你自己的問題。”
朱林安瘋了,怎麼繞來繞去還是繞不出去呢。
“你也彆怪我們,這封舉報信上寫的很清楚,你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賄賂,並且數額巨大,你要是拒不配合,肯定是走不出這間詢問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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