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當殺!
三名衣冠禽獸的官員此時就坐在粥棚裡的高台之上。
這台子是用上好的木材搭成,上麵還鋪了厚厚的毯子,擺著幾張條案,條案上則是美酒佳肴應時果蔬。
如果不是旁邊還有一口口煮粥的大鍋,還有那些望眼欲穿瘦骨嶙峋的災民,簡直讓人以為這不是施粥的粥棚,而是永安街上的青樓酒肆了。
這三名身穿華麗官服的官員,此時正不時頻頻舉杯飲酒,大快朵頤,引得周圍那些災民不停地吞咽著口水,還有不少小孩就那麼眼巴巴站在遠處,嗦著自己的手指。
隻是懾於那些五城兵馬司巡兵手中的長刀,災民們也隻能眼巴巴看著,靜靜等待著放粥施粥的時間。
好在他們還有最後一點兒盼頭。
而那粥棚中的高台上,幾名飲酒作樂的官員還有其他的一項消遣,就是查看那些被送過來的女災民的姿色。
每送上來一個女子,幾人先是眼神審視一番,若是覺得模樣還算過眼,就伸手摸摸對方的腰身胸脯屁股,又掰開對方的嘴看看牙口。
仿佛他們所檢查的並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頭頭牲口。
一旁的吏員陪笑道:
“若是沒有徐主事這等活菩薩,這些災民可早就餓死了,徐主事這次救人無算,當真是普度眾生了。”
“被賣了之後,她們的家人就能吃上一頓飽飯,她們以後也不用挨餓了……據說這施粥局裡的官爺們有門路,被賣的女子,就能進京城啦!”
他終於明白那老者所說的話的意思,為什麼已經開倉施粥,卻還有人典妻賣女。
李雲眉頭一皺,向那老者問道:
“這朝廷不是設了施粥局,專門施粥賑災麼?大夥兒起碼也有一口飽飯吃,何至於賣女賣妻?”
一邊嚼,一邊顫巍巍站起來對李雲一揖到地,說道:
李雲當下說道:
小光子皺眉說道:
“病?災民之中,還有疫病?”
老者轉身向著人堆裡麵鑽去,經過一片臭烘烘臟兮兮的災民,來到旁邊背風處的一棵歪脖子樹下麵。
“公子,這三個,都是來負責施粥賑災的官員,中間那個,是戶部京畿道清吏司的主事,正六品,名叫徐紀元,我以前在都知監見過他……另外兩個,看打扮一個是戶部的吏員,另一個應該是五城兵馬司的……”
十幾萬災民默默等著,被幾百名兵丁護衛著的粥棚之中,高台之上的三個官員,卻還在飲酒作樂。
那老者此時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太多了,連忙岔開了話題,指了指粥棚的方向,說道:
“這粥棚每日上午和下午各施粥一次,那煙囪裡已經冒白煙了,這是就要施粥了。”
“掘了河堤,又遇上暴雨十日,這可比什麼苛政都要凶狠!至於到底是什麼災,嘿嘿,官字兩張口,任他說去吧。”
聽到老者的話,李雲的麵色陰沉下去,心頭殺意翻湧。
“您可是京爺,哪裡知道我們河東道災民的苦楚……待會兒您就仔細看著吧……”
見到老者過來,那婦人衝他微微點了點頭,看看孩子,又搖了搖頭。
沒有被選中的,則是揮揮手,自有人將那些未被選中的女子拽走。
正說著,就見粥棚前的拒馬鹿角已經被兵丁搬開,在一群持刀的巡兵惡狠狠地注視下,一隊隊災民拿著手裡的破碗爛兜,排著隊滿臉渴望的走到一口口大鍋麵前,被施舍一勺米粥,立刻跑到一旁一口口吃著。
他瞬間老淚縱橫,小心翼翼將芝麻燒餅又包好,塞進自己懷裡,隨後從地上撿起唯一掉落的一粒芝麻,連著塵土塞進嘴裡,細細咀嚼。
隻是無論是災民,還是那些兵丁,又或者是路人,乃至那幾名官員,卻沒有任何人覺得這一幕有什麼不妥。
這棵樹上所有的樹皮和樹葉都已經被扒得一乾二淨,樹下就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十一二歲的孩子,旁邊還有個婦人守著,一臉麻木。
“那些女子,都是被自家的父母又或者相公給賣了,賣一個人,可以換兩斤糙米,兩斤!”
聽到李雲的話,瘦骨嶙峋的老者轉過頭來,同樣打量了李雲一眼,說道:
卻是帶殼的粟米。
“帶路。”
老者此時顧不了其他,把孫兒搖醒,連忙將一個燒餅塞到孩子手中,同時用身子擋住,不讓外人看見。
李雲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頭打量了一圈兒在場的這些災民。
與此同時,粥棚中的高台之上,戶部主事徐紀元喝乾了杯中的酒,旁邊一名吏員立刻過來附耳提醒。
李雲麵無表情地看過去,就見這陶罐中的粥隻有稀稀拉拉幾粒米,甚至還有枯草混在裡麵,清得能照見人影。
李雲從馬車上下來,站在路邊遠遠看著,麵無表情,無喜無悲,仿佛在看一幅人間慘劇圖。
徐紀元將酒杯放下,打了個酒嗝,伸了個懶腰,說道:
“諸位,又到了喂食的時候,正好可以觀景賦詩,以這奇景下酒。”
李雲擺擺手示意周全等一眾錦衣衛暗探不要跟太緊,帶著小光子走到災民的隊伍之中,向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問道:
“老丈,這粥棚怎麼還未施粥?那些被送進去的女子又是為何?”
“那朝廷上還有河東道節度使的幕府中,當然說是天災,隻是誰不知道這是河東道節度使為了幫那世家豪族吞並田產,才掘了清河的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