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衙門,歸根結底是暴力機關,沒有什麼道理好講。
如果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那麼沈毅還會坐下來跟他們講道理,但是這些本就犯了事的士族們,沈毅願意跟他們坐下來說話,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開恩了。
見沈毅臉色冷了下來,這個年輕人立刻神色一僵,連忙對著沈毅低頭道:“大人,在下失言了。”
見氣氛有些僵,葉嬋緩緩站了起來,她看向在座的十來個人,清了清嗓子之後,開口道:“諸位叔伯兄弟,咱們福州即將建立市舶司,以及沿海都司兩個衙門,按照朝廷的要求,罰沒我等財產經營所得,將來會上交給都司衙門,以供都司衙門發放都司官兵軍餉。”
“我等罰沒六成家產之後,今後就相當於是給都司衙門辦差…”
說到這裡,葉嬋看了一眼沈毅,微微低頭道:“沈大人,這個說法您同意麼?”
沈毅垂下眼眸,淡淡的說道:“隻要諸位做生意奉公守法,本官在這裡可以表態,將來都司衙門會保你們不受地方官員盤剝,但是這個庇護,不是沒有條件的。”
他看了一眼眾人,淡淡的說道:“今年下半年,福州市舶司就要開始運作了,到時候本官希望,諸位有出海做生意的,都從市舶司走,給福州的商戶帶個頭。”
他看向眾人,開口道:“諸位也表個態罷。”
葉嬋就現在沈毅邊上,她看向眾人,開口道:“諸位,市舶司是十稅一,從前咱們的船隻出海的時候,給倭寇的恐怕也不止這些,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要曉事。”
葉嬋開了口,在座的福州士族統統站了起來,對著沈毅拱手道:“我等,謹遵欽差大人吩咐!”
就這樣,這些福州士族的處理,基本上就結束了,正巧茗香樓的飯菜也在這個時候上齊,沈毅大咧咧的坐下來大口吃飯。
過了午後,這頓飯基本上就已經吃完了,沈老爺拍了拍肚子,看了看眾人,開口道:“諸位慢用,本官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
“對了。”
沈毅站起來之後,看了一眼眾人,開口道:“明天本官要離開福州,諸位如果有事情說,最好現在當麵說,明天便尋不到我了。”
在場十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紛紛搖頭道:“沒有事情麻煩欽差大人。”
沈毅點了點頭,負手離開。
等沈毅離開之後,在場的十四個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葉嬋身上。
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儒士,默默看向葉嬋,歎了口氣:“大侄女好手段,經過這一件事情,你們葉家不僅沒有虧輸,反而可能要大賺一筆了。”
見有人對葉嬋發難,又有人站了起來,有些陰陽怪氣:“是啊,那位欽差大人如此看重大侄女,恐怕葉家的家產交與不交,都無關緊要了罷。”
葉大姑娘站了起來,她臉上沒有什麼畏懼的表情,而是靜靜的看了一眼眾人,用福州本地話緩緩說道:“諸位叔伯兄弟,你們心裡怎麼想,我是管不到的,不過我有幾句話,要跟大家說。”
“第一,咱們各家所犯的事情,本來是要殺頭的。”
“現在,保住了闔家性命不說,家產也能留存一部分,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諸位如果心中不忿,實在是氣不過,立時就可以動身上京,去告沈欽差的禦狀。”
“而且大家的家裡,多半都有幾個當官了,也可以給他們寫信,讓他們去參這位沈欽差。”
在場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不說話了。
實話實說,在座有能力參沈毅的,去年就已經參過了。
石沉大海。
有一些奏書,還被皇帝痛罵了一頓。
他們動不了沈毅,用什麼方法都動不了。
葉嬋看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如果諸位不去參這位沈大人,那麼就要認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小女子,準備成立一個福州商會。”
她看向眾人,繼續說道:“以各家以及我葉家的六成家產,作為商會的根底,商會所得收入,上交給沿海都司衙門。”
“小女子明天一早,在葉家大宅等待諸位大駕光臨,一起商量如何交割家產,以及成立福州商會的事情。”
“來與不來,全在諸位。”
說罷,她也要起身離開。
一個老者站了起來,他看了看葉嬋,問道:“葉大姑娘,這個商會大抵是個什麼章程,能不能跟我們說一說?”
“合營。”
葉嬋不假思索的說道:“如果諸位願意把各家的商鋪交給商會合營,那麼同行業的,比如說米行,布行,由商會統一運籌,統一采買原材。”
“將來,甚至可以由商會來統籌價格,以商會來跟外省互通有無。”
“這樣,大家的生意都會好做。”
葉嬋靜靜地說道:“所得收入,除去要交給都司衙門的部分,剩下的收入,大家各自拿回自己的那份。”
這個葉家的大姑娘神色堅定道:“關於福州商會,幾十年前就有巨商大族提議建立起來,但是咱們福州各個家族,各個商戶始終不能團結一心,這一次正好借著這個機會。”
“諸位叔伯兄弟,如果願意加入商會,我們這幾天就詳細商議章程,如果不願意加入這個商會。”
“有各家六成的產業,小女子自己也可以辦起來一個商會。”
說到這裡,葉嬋朝著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眾人一眼,說道:“明天,小女子在葉宅,恭候諸位大駕!”
說罷,她轉身離開。
葉嬋離開之後,這間雅間裡,又傳來了議論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