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毅這一聲感慨,張簡回頭看了一眼沈毅,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古往今來,真正的強軍,都得在鮮血之中滾上一遭,才能成就,子恒你莫要太放在心上。”
沈毅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而且沒有太久的領兵經驗。
他從前在東南,雖然名義上也是領兵,但是那並不算是打仗,隻能說是剿匪,剿倭。
他真正打仗,是從去年的八月才開始,到現在也就一年時間出頭。
這麼短的時間,他還沒有來得及適應殘酷的戰場。
當然了,張簡也沒有。
不過張簡自幼讀書很多,再加上他沒有親身經曆戰場上的事情,也不用做決策,因此心理壓力就沒有沈毅那麼大,可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勸上沈毅兩句。
沈毅默默點頭,吐出一口濁氣。
“現下心裡,總是不舒服的,可能將來慢慢也就適應了。”
兩個人正說話的功夫,有人給他們端來了肉湯,沈毅接過之後,咕嘟嘟喝了一大口,頓覺身體暖和了不少。
張簡是在富貴人家長大,相比較來說要斯文了很多,他慢斯條理的喝了兩口之後,看向沈毅,問道:“我明天要回淮安去了,子恒與我同去否?”
沈毅想了想之後,微微搖頭:“明天我就要動身,去漣水大營看一看情況,免得漣水大營的兄弟們說我偏心,這一戰從頭到尾,都不曾去過。”
張簡笑嗬嗬的說道:“那子恒你,偏心了沒有?”
沈毅微微一笑,沒有回應。
就沈毅自己的主觀來看,他是沒有怎麼偏心的,畢竟兩邊的將士待遇相同,沈毅也沒有為難過淩肅還有西線將士。
但是從過程以及結果上來看,沈毅是的的確確有一些偏向東線的,或者說是有一些偏向薛威等人的。
因為東線的戰事相對要多,沈毅在這邊傾注的資源,心血以及注意力就要更多,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這場戰事東線立下的功勞也會更多。
雖然沈毅說過,東西一體,功勞也是一體這種話,但是那是整體的功勞,如果細分下來,那些殺敵的功勞,自然還是會落在個人的頭上。
在響水大營熱鬨了一天之後,第二天沈毅就跟張簡告彆,去了一趟漣水大營,查看漣水大營的情況。
相比較於響水大營,漣水大營遭受的壓力不算太大,軍心士氣都算良好,因為沈毅送來的豬牛羊也到了,漣水大營也慶祝了好幾天時間,沈毅也在漣水大營待了三四天時間,這才動身回到了淮安府的欽差行轅。
他回到欽差行轅之後,便每日裡在欽差行轅辦公,一是歇息一番,二是要重新布置淮安的防務。
值得一提的是,陸夫子介紹過來的宋衡宋舉人,在管賬這方麵天賦卓絕,欽差行轅的賬目,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清清楚楚,讓沈毅辦公都輕鬆了不少。
為此,沈老爺還獎了他一筆錢,算是留住了人才。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進入到了洪德十二年的臘月中旬。
臘月十三這天,沈老爺安排好了淮安府所有的事情,同時也讓蔣勝收拾好了行禮,準備動身返回建康。
這一次回建康,對於沈毅來說極為關鍵。
因為戰場上的事情暫時結束了,但是作為戰爭的延續,朝堂上的爭執還沒有結束,作為北伐派目前的“領頭羊”,沈毅必須回建康,去跟那些老家夥爭一爭,鬥一鬥。
同時,也要徹底穩固住他現在的這個“北伐領頭羊”的地位。
這天上午,蔣勝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沈毅坐上馬車,離開了淮安城,淮安知府張簡,親自把他送出了城外,沈老爺拉著張簡的衣袖,笑著說道:“師兄今年又不回建康過年?”
此時,一段時間過去,沈毅心裡因為戰爭帶來的陰雲已經消散了不少,性格又恢複了從前的開朗。
“不回去了。”
張簡微微搖頭道:“大父跟父親他們都不在建康,我想要回家過年,就隻能回於潛去,於潛太遠了。”
說到這裡,張簡先是從袖子裡掏出一封書信,又在懷裡摸索出一個木盒子,一並遞到沈毅手裡,開口道:“子恒你也知道,為兄喜好美玉,這一兩年時間閒來無事,也在淮安街頭尋摸到一塊好玉,請托子恒連同這封書信,一並帶回建康,交給恩師,就當是我這個做弟子的,送給恩師的年節禮物了。”
沈毅接過這個木盒子,笑著說道:“我還以為師兄是送給我的,沒想到是給趙師伯的。”
張簡啞然一笑:“你沈侍郎的風頭,哪裡看得上這些小玩意兒?”
沈毅微微一笑,對著張簡拱了拱手:“好了師兄,時辰不早了,我著急趕路,就不多說了。”
“異日俗事了了,你我兄弟再好生相聚,好好喝上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