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薛威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在這個整體重文輕武的時代,沈毅這種翰林公,不要說提刀跟彆人乾仗,就是下轎子走路,可能都不是特彆經常走。
而現在,這個翰林院的沈老爺,主動跟薛威討要刀甲了。
也就是說,在今天晚上,這位翰林老爺已經做好了跟彆人搏命的準備。
薛威愣了愣,然後看向沈毅,微微低頭道:“翰林公,到了這種地步了麼?”
沈毅對著他笑了笑,開口道:“有備無患,用不上更好,萬一用上了,我也不用站在原地等死不是?”
薛威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終默默走出營帳,給沈毅找了一套甲胄,又給他配了一把刀。
沈毅伸手接過刀甲,道了聲謝。
薛威默默轉身,親自巡營去了。
而沈毅也穿上了這一身甲胄,在大營裡逛了一圈,然後在大營中心一堆囚車附近的營帳裡,見到了被牢牢捆縛住的王家家主王承望。
這位王家的家主,被羈押已經超過一個月時間了,這麼長時間下來,讓他已經全然沒有了曾經的富態模樣,形容狼狽不說,而且臉色蠟黃,幾乎看不到什麼血色。
這一個月,他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一身甲胄的沈毅,坐在了王承望對麵。認真打量著這個王家家主,然後揮手屏退了看守,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王承望對麵,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王家家主,有些感慨的說道:“王老爺還真是了不起,能讓一夥倭寇這樣死心塌地,兩次衝擊官軍。”
本來,沈毅等人沒有查到王家溝通倭寇的證據,但是王家地下的地道密室一點點被找出來之後,其中藏了與倭寇有關的賬目,到現在,王家私通倭寇已經證據確鑿了。
也就是說,根本不用把他們押到建康去,在臨海縣,李穆就能直接斬了他們。
而沈毅押他們這些人出來,就是單純的讓他們做餌而已。
王老爺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年輕到有些過分的翰林官,然後長歎了一口氣:“沈…沈翰林。”
“朝廷商稅太重,我們台州府也不像那些大城,我等也是沒有辦法…”
王承望這句話的意思是,他跟倭寇溝通,是為了走私。
畢竟船都被倭寇搶去了,自然就不用繳稅了。
沈毅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王老爺可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汪匪可不止是劫你們王家的貨船,也劫其他商家的貨船,上岸搶掠殺戮漁民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乾過!”
王承望看向沈毅,低聲道:“那都是東瀛倭人乾的,那些倭人不曾開化,唯利是圖不說,看到弱民就想上去搶掠殺人…”
說到這裡,王承望就沒有說下去了。
不過他話裡的意思很明顯。
雖然倭人殘暴,但是還要利用他們去對抗官軍,因此也隻能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王承望頓了頓,看向沈毅,問道:“沈翰林半夜跑到這裡來見罪民,不會是來與罪民談心的罷?”
“我是來殺人的。”
沈毅看了看自己腰間的佩刀,又看了看營帳裡二十來個王家人,冷冷的說道:“今夜倭寇恐有異動,若倭寇真的打到這營帳外麵,在他們衝進來之前,我會把你們…”
沈毅掃視了一眼這二十多個王家人,麵無表情:“統統殺了!”
沈毅這句話話音剛落。
營帳外麵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火藥的聲音!
不過聽聲音,爆炸聲還很遠,應該是抗倭軍的斥候,跟倭寇碰到了。
沈毅掀開營帳,一個抗倭軍將士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對著沈毅拱手道:“沈老爺,東邊有倭寇衝殺過來了!”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按照先前演練的來,盾兵與狼筅兵頂在前麵,弓弩手隨後,大刀隊最後!”
“戰場臨機,由薛總旗指揮!”
這個抗倭軍將士立刻點頭,下去傳達沈毅的命令去了。
沈毅下達了命令之後,便邁步回到了營帳裡,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刀,提在手上,然後坐在王承望麵前,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