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跪在地上,靜靜的聽兩個小太監念完聖旨,等到聖旨念完,過了片刻之後,他才默默起身,對一旁的陸若溪笑了笑:“夫人,給兩位公公拿點茶錢。”
沈夫人是官宦人家出身,自然知道一些官場上的規矩,也明白朝廷的官製,知道自家夫君這一次升官不小,立刻微笑點頭,然後讓蓮兒進家裡取錢去了。
沈毅則是起身,走到兩個太監麵前,雙手接過聖旨。
兩個太監遞了聖旨,臉上立刻露出了職業的諂媚笑容,對著沈毅作揖道:“恭喜沈相公高升了。”
沈毅搖頭:“二位公公說笑,可當不起相公二字。”
另外一個太監也是滿臉笑容,笑著說道:“當得當得,這翰林院侍讀學士與侍講學士,都是天子近臣,陛下隨時招應的,此時莫說是沈相公,就是稱呼一聲沈相,也是稱得的。”
沈毅笑了笑,沒有接話。
人家宮裡出身,拍馬屁是專業的,爭論下去倒顯得自己有些迂了。
“有勞二位公公,二位公公進家裡喝口茶再走?”
兩個公公看起來都是二十多歲,不過能替皇帝宣旨,說明在內侍省的地位不算太低,兩個太監對視了一眼之後,都微微搖頭,然後對沈毅拱手行禮,笑著說道:“不了不了,還要回宮裡交差事,不敢打擾沈相公。”
說話間,蓮兒已經捧了兩錠金子過來,估摸著有四五兩,沈毅接過這奉銀子,遞到了兩個太監手裡,輕聲道:“家裡不算殷實,二位公公拿去喝茶。不要嫌少。”
兩個太監眉開眼笑的接在手裡,其中一個會說話的,對著沈毅笑道:“不瞞沈相公,這要是彆人給的錢,我們兄弟二人還不一定收,但是沈相公您賞錢,我們兄弟就無論如何要給您一個麵子了。”
兩個太監對沈毅拱手作揖,笑容滿麵:“異日沈相公拜相,多多照應我們兄弟。”
沈毅伸手虛扶,說了一聲不敢,兩個太監這才起身,對著沈毅告辭離開。
兩個太監離開之後,沈家的家人才圍了上來,陸若溪抬頭看了看沈毅的麵龐,輕聲笑道:“夫君怎麼出門幾個月,又黑了一些,要是再黑幾分,可就不像是讀書人了。”
沈老爺微笑道:“在外奔波,難免的,不黑上幾分,也立不下這份功勞。”
沈恒這會兒,已經跟沈毅差不多高了,他看向沈毅手裡的聖旨,臉上充滿了羨慕:“兄長,剛才那兩個宮人,都叫你沈相了,真是威風。”
“奉承話而已。”
沈毅看了一眼沈恒,輕聲道:“宮裡的人,最擅長說奉承話,這種話是聽不得的,翰林院侍讀學士侍講學士,隻是個機會而已,也不是個個能進中書拜相。”
“況且…”
沈老爺淡然一笑:“況且,為兄並不實任其事,也不會天天進宮見天子,拜相不拜相的,八字都沒有一撇。”
他與沈恒一起長大,這會兒見沈恒這個模樣,便忍不住開口教育道:“你今年就要秋闈,將來中了進士做了官,千萬記住,這些奉承話聽聽也就是了,不管旁人當不當真,你都決計不能當真。”
沈恒見沈毅認真了起來,立刻退後兩步,收斂了笑容:“兄長的話,小弟記下了。”
“好了。”
一旁的沈章咳嗽了一聲,笑著說道:“哪有一回來,就教訓兄弟的,知道毅兒你今天回來,青雀一大早救起來給你準備吃食了,快進去吃飯罷。”
沈毅低頭應了聲是,然後左右看了看,對陸若溪笑著問道:“夫人,咱兒子呢?”
陸若溪白了他一眼,輕哼道:“虧你還記得你還有個兒子。”
說到這裡,她小聲說道:“剛睡下沒多久,鬨騰得很呢,可不敢把他吵起來,等咱們吃完了飯,再帶你去見他。”
沈毅笑了笑:“還是先去看一眼,看完了再吃飯不遲。”
陸若溪點頭應了一聲,正要說話,一旁的憋了很久的沈章再也忍耐不住,開口問道:“兒子,剛才聖旨給你封的官,到底是個什麼官?又是奉議大夫,又是兵部翰林院的,為父沒有聽明白?”
沈毅啞然一笑。
“爹,奉議大夫是正五品文勳,也就是散官,算是個品級,並不實任其事。”
“至於領兵部郎中…”
沈老爺眯了眯眼睛,輕聲道:“多半也是遙領,兒子在東南的差事沒有辦完,不可能回京任郎中事,也就是掛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