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兩隻手背在身後,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
一言不發。
葉嬋用袖子擦了擦眼淚之後,眼眶有些發紅:“欽差大人,沿海倭寇肆虐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
她這句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潛台詞已經非常明顯了。
那就是朝廷無能!
憲宗皇帝時期,南陳幾乎有中興的態勢,那時候不僅對北齊取得了數場大勝,在憲宗皇帝勵精圖治之下,國力有了長足的發展,東南沿海雖然偶有盜匪,但是並沒有現在這麼嚴重的倭寇問題。
一直到先帝朝。
說先帝誌大才疏,或許有些刻薄,但是事實的確如此,先帝即位以後,心裡就沒有彆的心思了,一心一意想要北伐,想要恢複故都,再造山河。
結果就是一連兩場大敗,把憲宗朝幾十年積攢的國力,耗了個乾乾淨淨。
這種敗家子的行為,直接導致了後續朝廷無力顧及東南沿海,一直到洪德八年,沿海的倭寇問題一直非常嚴重。
如這位葉大姑娘所說,倭寇已經肆虐二十多年了。
沈老爺靜靜的看了一眼這個女子,然後緩緩說道:“葉姑娘的意思是,是朝廷對不住你們福州士族,所以福州士族通倭,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大人…”
葉嬋再一次低頭,聲音顫抖:“我們葉家,並沒有通倭…”
“隻是那些年家裡人要吃飯,父親要把家裡經營的茶葉給運出去,迫於無奈,才在福州城裡找了門路,給倭寇去了信,讓他們網開一麵,不要劫掠我家的商船…”
“沈相公…”
葉嬋低頭,垂淚道:“我們葉家如果真的跟倭寇勾聯,或者是豢養倭寇,那麼朝廷要殺要剮,小女子半句話也是沒有的,但是葉家並沒有通倭…”
“況且,即便是跟倭寇打招呼,也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自父親病倒之後,葉家再沒有跟倭寇有任何來往了…”
她咬了咬牙,直接跪在了沈毅麵前,垂淚道:“葉家上下有一兩千人要吃飯,請沈相公垂憐,饒過葉家這一回…”
她哽咽叩首:“若沈相公能夠高抬貴手,葉家與福州士族,都有厚報…”
沈毅眯了眯眼睛,淡淡的問道:“什麼厚報?”
沈老爺之所以問出這句話,是因為他很想知道,自己在福州士族裡,到底值什麼樣的價位。
葉嬋跪在沈毅麵前,低著頭,但是眼睛一亮。
因為在她眼裡,沈毅已經“鬆口”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沈毅,然後恭敬低頭道:“沈相公,這幾天妾身已經跟另外三家還有其他士族商量過了,我們每家都可以出一成半的乾股,敬獻給沈相公您。”
“從今年開始,以後每年冬天,都會有分紅送到建康去…”
“至於其他福州士族,也會有禮物送給沈相公,隻求沈相公,能夠可憐可憐我們福州士族…”
說到這裡,她再一次抬頭,看了看沈毅的麵龐,臉色有些發紅:“再有…妾身至今還沒有出閣,如果沈相公不嫌棄,妾身願意伺候您…”
沈老爺神情一滯,隨即微微搖頭:“我已經成婚了。”
“妾身沒有想要去建康…”
葉嬋低著頭,神態恭敬無比:“家父病重,幼弟今年還不滿十歲,妾身要留在福州操持家業,保持家道不衰,如果沈相公您不嫌棄…”
她微微抬頭,直視沈毅:“妾身願意給您當個外宅,從今天開始,福州葉家,聽憑沈相公您調遣…”
沈毅摸了摸下頜,饒有興致的看了看眼前這個女子。
老實說,這位葉家的大姑娘,長得的確很漂亮。
不然,她也不會有自信,把自己作為條件。
當然了,這位葉大姑娘,也不是要把自己白送給沈毅,她如果給沈毅當了外室,那麼葉家那一成半的乾股,多半就不會再給沈毅了。
當然了,如果真要如此的話,葉家就算是把寶押在了沈毅身上,隻要沈毅跟他們要錢,他們多半還是會給的。
沈老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笑道:“按照葉姑娘剛才的話,葉家隻要也出一成半的乾股給我也就是了,葉姑娘何苦把自己搭上?”
沈毅麵色平靜:“總不能對沈某一見鐘情了罷?”
老實說,沈毅的相貌生得還算不錯。
不然當年在江都讀書,也不能勾搭上陸夫子的寶貝女兒。
不過當年在江都的時候,他皮膚白皙,是個白麵書生,俊俏的很,現在在外麵做了兩年官,東奔西走,皮膚黑了不少,已經不複從前的俊俏了。
不過不管自己的長相如何,沈毅都不會自信到,能讓這位葉姑娘,對自己自薦枕席的程度。
葉嬋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說道:“因為妾身覺得,沈相公很順眼,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