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牌子,其實也沒有什麼稀奇的,無非就是皇帝身份的象征,拿著這個牌子就可以得到皇帝的賦權,成為皇帝走出皇宮的權力化身。
但其實,欽差這個身份,在地方上代行王事,已經有一部分這種職能了。
而沈毅,現在這個東南巡海欽差的身份還是在的,所以原本,皇帝沒有必要再給他這麼一塊牌子,有點畫蛇添足了。
比起原來那個欽差的身份,充其量也就是多了一點臨機決斷的權力,在必要的時候可以拿這塊牌子去調動地方上的兵丁,或者臨時處理幾個人。
可是,沈毅本來就可以調動抗倭軍,甚至可以調動即將建立的沿海都司兩萬餘人,抗倭軍的戰鬥力要遠勝於地方上的兵,又有些沒有必要。
皇帝是個聰明的皇帝,他不太可能做這種沒有必要的事情。
因此,這塊牌子真正的作用,隻有兩個。
第一是用來施恩,讓沈老爺徹底對皇帝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而更重要的作用,是用來節製李穆!
晉世子李穆這一次南下的職位是沿海都司都指揮使,是沿海都司名義上的統領。
而沈毅這個欽差的職責是巡查沿海,監督協助沿海都司以及沿海五個市舶司建成,名義上是沒有直接控製抗倭軍以及未來沿海都司將士權力的。
也就是說,按照朝廷的法理來說,李穆才應該是沿海都司這兩萬多人的實際控製人。
雖然這位晉世子真正掌控沿海都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年輕的皇帝陛下,還是謹慎的給出了這麼一塊牌子,讓沈毅在必要的時候,權柄可以直接蓋過包括李穆在內的一切人,控製住局麵。
算是皇帝在東南留的一個保險了。
沈毅,李穆,程廷知三個人在城外的十裡亭碰麵,碰麵之後,三個人一起在路邊尋了家野店吃了頓中午飯,之後便一起趕路,直奔樂清。
建康距離樂清不算太近,不過三個人南下都有事情要辦,因此一路上算是趕路在走,隻用了十天左右,就到了樂清。
算起來,差不多每天走一百裡出頭。
這個速度看起來慢,但是幾乎已經是馬車的極限了,畢竟這個時代哪怕是官道,也不會特彆平整,再加上車廂很重,能夠跑出這個速度,已經是三個人在沿途官驛換馬的結果了。
三個人趕到樂清,是在二月初九,剛進樂清境內,抗倭軍的都指揮使淩肅,便帶著薛威等百餘個抗倭軍將官,在官道上接迎,等到三個人的馬車路過,這些抗倭軍將領齊刷刷下馬,躬身抱拳,聲音齊整。
“見過李都帥!”
“見過沈欽差!”
晉世子李穆與沈毅當即下了馬車,跟一眾抗倭軍將領打招呼,這位晉王府的世子,看著這些抗倭軍將領,頗有些感慨的說道:“短短兩年多時間,便有如此麵貌,比我回京之前還要規整得多,子恒真是了不起啊。”
沈毅站在李穆旁邊,隻微微落後小半個身位,幾乎是並肩而行,聞言笑著說道:“影響軍隊戰鬥力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個因素,軍紀不明,錢糧不夠。”
沈老爺看了看站成兩排的抗倭軍將領,緩緩說道:“抗倭軍建立至今,功必賞過必罰,錢糧從來也沒有斷過,殺倭寇的賞錢,將士的撫恤也是立刻就發。”
“再加上有幾個會練兵的將軍。”
沈毅微笑道:“時間長了,自然就不一樣了。”
李穆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歎了口氣:“說起來容易,可整個大陳,也就隻有你沈子恒能夠練出這種軍隊出來,不要說彆的,就這支抗倭軍,放在樂清,從兵部換個人來帶他們,不出三五年,也就爛掉了。”
“都是私欲所致。”
沈老爺也有些感慨:“那些人手上拿了權力,便下來喝兵血,吃空餉,朝廷的錢,十分隻能到將士手裡兩三分乃至於一兩分。”
“慢慢的,自然也就爛掉了。”
“不止這些。”
李穆搖頭道:“更重要的是缺錢。”
他看了一眼沈毅,開口道:“子恒,你這五千抗倭軍,軍餉差不多是禁軍的兩倍左右了,再加上殺倭寇的賞錢,實際上的用度,還不止兩倍。”
“這五千人,尚且可以憑借抄家營商來供養,馬上就要擴編成兩萬五千人了。”
世子靜靜的看著沈毅。
“錢從何來?”
“市舶司。”
沈毅輕聲道:“今年我來東南,主要就是把五個市舶司建起來,並且讓這幾個市舶司正常運轉起來,隻要能夠正常運轉,供養一個沿海都司不是什麼大問題。”
“而且,多半還會有不少盈餘,能夠繳到國庫裡。”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跟這些將領們打完招呼,在這群抗倭軍將領的護送下,重新回到了馬車裡,這一次,李穆直接坐進了沈毅的車裡,然後看了看沈毅。
“怕就怕在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