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或者說帝製時代,光有錢是沒有什麼大用的。
就拿江都首富馬晉來說,作為江都首富,他的家業即便是在京城裡也可以排得上號,馬老爺辛苦經營十幾年,攢下了不知道多少金銀,馬家的後台也不是沒有,京城裡不少顯貴人家,馬老爺都可以說得上話。
但是一朝大浪襲來,馬家的高樓說塌就塌了。
沈毅也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做生意隻是用來當作自己的輔助,甚至把這些生意交諸人手,並不準備親力親為。
他自己要做的是進學,是做官,是踏上科舉時代獨一無二的進身之階,康莊大道!
縣試與府試都三年兩次,今年江都的縣試設在九月底,需要提前十天,有兩位秀才作保,才能有考試資格。
尋常人家想要考縣試,少不得要提點東西,到秀才公家裡去拜會,再說點好話,秀才公才會答應作保,但是甘泉書院就不需要這些。
在甘泉書院裡教書的,就有十幾位秀才以及五六個舉人老爺,甚至還有陸夫子這個進士老爺在,自然不需要去到處求人,在縣試開始之前,甘泉書院的先生們就帶著今年參考的學生們去縣衙教諭那裡報名去了。
沈毅的老師秦先生就是秀才功名,因此報名的時候,他就跟在秦先生身後,與甘泉書院二三十個學子一起,前往縣衙報名。
秦先生幾乎年年都帶學生到教諭這裡報名,與縣衙的教諭已經是熟人了,很快就帶著沈毅等人辦好了報名手續,其中沈毅是第一個報名的,寫完名字之後,就跟著秦先生一起走了出來。
師徒倆走在縣衙的院子裡,秦先生回頭看了沈毅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初夏之時,如果書院裡不出事,現在陳清應當跟你一起來這裡報名縣試了。”
陳清與沈毅都是秦先生的學生,其中陳清的天分還要高一些,不僅學問作得好,詩詞也很出彩,很得秦先生喜歡。
聽到秦先生這句話,站在他身後的沈毅,也微微低頭,開口安慰道:“陳清師弟已經去了,老師莫要傷心。”
秦先生背負雙手,心裡還是有一些惋惜。
“陳清的學問,已經勝過為師一些了,他若是還在,少說也能中舉人,再過幾年中個進士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到這裡,秦先生在袖子裡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了一個小錢袋,回頭遞在沈毅手裡,開口道:“陳清家裡,為師不忍心去,你過些日子得空,便替為師去一趟,把這些錢轉交給他們家,告訴他們父母…”
秦先生緩緩說道:“無論如何,不能絕了讀書的念想,沒記錯的話,陳清還有一個弟弟,讓他們先把他送進私塾裡讀書,將來合適了,也送到咱們書院裡來。”
陳清是家中長子,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先前在江都縣衙大堂的時候,沈毅是見過他們的。
不過那個時候,他們對沈毅有誤會,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
聽到秦先生這句話,沈毅默默接過這個錢袋,然後開口道:“先生,在縣衙的時候,馮知縣補給學生的那些錢,學生已經都給陳家了,陳清師弟的弟弟如果有讀書的天分,不用先生破費,學生會供他讀書。”
師徒倆說話的時候,甘泉書院的學生一個個從教諭那裡走了出來,圍在了秦先生還有書院另外兩個先生周圍,人多便不方便說話了,秦先生歎了口氣,開口道:“罷了,這件事等回書院之後再說。”
沈毅低頭。
秦先生雖然不是他的開蒙老師,但是卻是在書院裡授業的老師,將來三節兩壽,沈毅隻要在江都,都是要給送東西的,再加上秦先生對自己的學生都還不錯,這位“親老師”的話,沈毅自然是要聽的。
此時臨近縣試,教諭公房門外,不止有甘泉書院的學生,還有江都縣其他地方的學子,這些學子三三兩兩成群聚在一起,不一會兒縣衙後院裡便熱鬨了起來,正當學子們嘰嘰喳喳說話的時候,一個有些粗橫的聲音,在人堆之中響起。
“縣尊老爺到!”
這一聲粗嗓之後,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緊接著,一個身著縣令官服的年輕人,在一眾吏員的簇擁之下,從正門口走了進來。
此時,縣令張簡到任江都已經有好幾個月時間了,江都的百姓也知道這位新任的縣老爺十分年輕,大家對於張簡的身份並沒有什麼懷疑,便紛紛上前,對著張縣令拱手行禮。
“見過縣尊老爺。”
本來無有功名,在正規場合見官是要跪拜的,但是此時縣衙後院,不算是什麼正經場合,那些作保的秀才公沒有跪,學子們也就沒有跪。
張縣尊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
這個時候,江都的教諭也從自己的公房裡走了出來,來到了縣尊麵前,對著領導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