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東成的確是有些小聰明的在身上的。
比如說,一般人如果有什麼對頭,他隻會想著對對頭本人下手,而範東成卻能想到通過五童子互結,來按死沈毅的前途。
而且在做事之前,他已經想好了這件事可能會導致的後果,作為士族子弟,他很清楚科考這東西非常嚴肅,不容褻瀆,因此整件事情當中他都沒有直接出麵。
不管是事先挑唆引導嚴明禮舞弊,還是事後找人告發嚴明禮,從頭到尾範東成都沒有直接參與,為了撇清關係,他甚至沒有讓自己身邊的跟班參與,而是通過一些地頭蛇,找了幾個江都本地的青皮來做這件事。
範東成在做這件事之前,甚至想到了書院的反應。
嚴明禮是書院的人,一旦出現了舞弊案,書院的第一反應一定是把事情大事化小,這樣事情就不會鬨大,在儘量減少事件影響力的情況下,衙門不會去查嚴明禮背後有沒有攛掇引導,也不會有人去查舉發的人背後是不是有人。
事實上,範東成設想的並沒有什麼問題。
嚴明禮的事情,江都縣衙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捂住,這件事的影響力會被做到最小,縣衙也不會光明正大去查嚴明禮舞弊案,衙門的官司更不會牽扯到他範大公子身上。
從這點來看,範東成把江都地方官場與書院的關係,了解的很透徹,但是他隻看到局部,卻看不到整體。
他隻看到身在江都的甘泉書院,卻看不見江都的甘泉書院,隻是甘泉書院的冰山一角,隻是甘泉書院露在外麵的很小一部分!
這就是有小慧而無大智。
不過範東成雖然跋扈,但是心裡畢竟是怕老爹的,在範老爺的逼問之下,他很快低頭認了慫,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範老爺越聽臉色越黑,聽到最後實在忍不住,走到範東成麵前,狠狠一個嘴巴。
巴掌聲響亮。
範老爺怒氣未平,氣的麵孔扭曲:“讓你進書院,去親近陸山長,結交他家的獨女,你就是這樣親近的?!”
範東成用手捂著臉,有些惶恐的看向自己老爹:“爹,就是因為您交代過要結交陸小姐,那沈七橫插一腳,兒子才實在氣不過,想給他使個絆子…”
說到這裡,範東成的聲音裡已經帶了一些顫音。
“不過您放心,這事兒子做的很乾淨,就算衙門去查,也查不到兒子頭上…”
“乾淨?”
範老爺從椅子上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兒子,麵無表情:“你以為是這是衙門口捕快辦案?找不到證據是你乾的,就不是你乾的了?”
“愚蠢!”
說到這裡,範老爺心裡還是生氣,又上前狠狠一腳踹在了範東成的肩膀上,把範大公子踢的側翻在地上。
範老爺冷聲道:“有些事情,是要有證據證明不是你乾的,那才不是你乾的!”
“給我滾去祠堂裡跪著,今天都不要吃飯了!”
範老爺有四個女兒,但是隻有範東成這麼一個兒子。
主脈嫡子,還是獨苗苗,從小到大家裡都把他當個寶貝疙瘩,寵溺慣了,即便是到現在,範老爺也沒有下死手打他。
範東成趴在父親麵前,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老爹。
“爹,那這件事…”
“等你五叔回來再說。”
範老爺深呼吸了一口氣,依舊黑著個臉。
“你捅大簍子了,這件事,咱們家沒有能力能處理,隻有你五叔能跟那些人對話,要讓那些人相信,咱們家對他們沒有惡意,這件事隻是一個誤會,不然…”
想到甘泉書院這幾十年來源源不斷的進士老爺們,範老爺這會兒這裡也有點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