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臘月二十九的中午,沈家擺了酒席。
主要是慶賀沈老爺升了爵位,而且是可以傳代傳家的世侯。
本來達官貴人升官,尤其是這種爵位,都會大張旗鼓的慶賀,會擺幾天幾夜的流水席,讓街坊鄰居都免費來吃席。
不過沈老爺不喜歡張揚,隻請了趙相公一家,還有大義坊的顧先生,以及建康城裡相熟的晉世子李穆,然後就是淮安軍的三個主將到場,準備吃上一頓飯了事。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晉世子李穆,身份已經沒有洪德八年那會兒那麼敏感了。
洪德八年的時候,皇帝剛十八歲,也沒有兒子,朝廷裡內憂外患,帝位不穩,因此對晉王一家,尤其是晉世子這個堂哥,多多少少有些忌憚,但是如今的洪德天子…
這麼說吧,哪怕他主動提出禪位給晉王一家,晉王一家二話不說,第二天就得去宮門口,自己抹自己脖子。
再加上這會兒晉王,連建康尹的官都辭了,一家人老老實實的當閒散王爺,對皇帝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因此,沈毅與李穆的這點私交,已經不是多麼敏感的事情了,最起碼吃個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除非被內衛捉到他們兩個人確切的謀逆證據,否則這點小事對現在的沈侯爺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影響。
當然了,他們兩個人自然不可能謀逆。
這些人裡,趙相公要忙著朝廷裡的事情,尤其是年底的戶部,因此會來的晚一些,其他人都早早到場。
其中,顧先生死活不願意來,哪怕沈恒去請,也沒有請動,最終沈毅親自去了一趟大義坊,將這個教書老頭,請到了沈府。
快到中午的時候,沈毅從馬車上,把顧先生扶了下來,笑著說道“一頓飯而已,圖個喜慶熱鬨先生怎麼這麼倔強?”
顧老頭下了馬車,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座沈府,躑躅了一會兒,還是不願意踏進去,他看了看沈毅,歎息道“子恒啊,今後你們兄弟,還是不要跟老夫有任何來往了。”
“今天這頓飯,老夫也不進去吃了,到了沈家門口,就隻當是來過了。”
沈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問道“那位這幾天去找您了?”
顧老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扭頭就要走。
沈毅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輕聲道“她再去找您,您不必理會她,當年先生的確做錯了事情,但是先生對不住的是師母以及顧師兄。”
“至於她…”
“更多的是命數不好,如今她已經脫出苦海,身份尊貴,反倒是顧師您依舊在私塾教書,受寒冬炎夏。”
“當年的事情,該過去便過去罷。”
顧老頭沉默不語。
沈毅看到他這個模樣,心裡歎了口氣。
再這樣下去,這老頭兒就要被顧橫波給硬生生逼死了。
上次自己威脅過她一次之後,那女人總算是老實了一些,如今皇後過繼了皇子,她看起來有些走投無路了,又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想到這裡,沈毅拉著顧先生走進沈家,開口道“無論如何,顧師先去吃了這頓飯,剩下的事情,咱們後麵慢慢處理。”
顧老頭猶豫了許久,才勉強點頭,跟著沈毅進了沈家。
這會兒,眾人大多數都已經到齊,等了一會兒之後,趙昌平一家也匆匆趕到。
這位宰相到場之後,酒席便正式開席,眾人紛紛舉起酒杯,恭喜沈毅晉了世侯。
李穆起身敬酒,笑著說道“我這些年,沒有少在外麵奔忙,至今也沒有得一個世襲罔替,如今子恒倒是先我家一步,得了這個世字。”
他感慨道“公侯萬代,至此終於不是空話了。”
趙昌平也笑著說道“南渡以來,第二家世侯。”
“子恒這十年,當真是波瀾壯闊。”
沈老爺一一飲下杯中酒,搖頭道“被時勢推著向前,儘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至於公侯萬代,先前是從沒有想過的。”
一旁的陸夫子笑著說道“這一點,老夫能夠作證。”
“當年在江都,子恒還是少年的時候,便曾經立誌要激濁揚清,如今十年時間過去,當年的豪言壯語一一成真。”
陸夫子感慨道“那個時候的沈七郎,大抵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沈侯爺的。”
沈毅起身,舉起酒杯,麵色嚴肅道“沈七能有今日,離不開各位師長朋友的照顧,我敬諸位三杯。”
酒桌上都是熟人,沈毅這麼一說,大家也都很給麵子,各自端起酒杯暢飲。
氣氛也活絡了不少。
一頓飯過半,沈恒起身出去了一趟,片刻之後,又回到了沈毅身邊,低聲道“大兄,不知道誰傳出去的消息,說咱們家正在慶賀大兄升了世侯。”
“外麵來了很多老百姓。”
沈毅放下酒杯,問道“來做什麼?”
“送東西。”
沈恒有些無奈的說道“有送酒的,有送肉的,還有各種各樣的禮物,咱們家人不要,他們扔在門口就走。”
沈恒哭笑不得的說道“還有人直接扔銀錠,家裡的家丁都被砸傷了一個。”
沈毅也有些錯愕“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