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沈老爺坐在陸夫子對麵,給老丈人添了杯茶水,笑著說道“倒也沒有恩師說的這麼嚴重,學生與咱們書院,也沒有走到對立的地步,隻是書院裡有些不堪用的,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便不能用。”
“同樣的道理,要是書院裡有像易安師兄那樣的人才,學生自然會用。”
甘泉書院這個出身,這些年明裡暗裡其實是幫了沈毅不少的,尤其是當年沈侯爺在江都落難蹲大獄的時候,不是陸夫子,他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這種香火情分,沈毅自然不會忘掉。
譬如說,兩個能力差不多的人,其中一個是書院出身,沈毅多半就會偏向書院一些。
在其他方麵,或多或少也會講一些人情,不可能他這個書院出身的人,平白無故,專門與書院作對。
陸夫子點頭道“子恒現在,肩膀上有億萬斤重擔,你應該怎麼做,要做什麼,為師已經教不了你了。”
陸夫子情緒還是很不錯的。
他是個憤青,從年輕到老一直都是,不過年輕的時候,恰逢袁渡北伐大敗虧輸,連帶著他也沒了心氣,中年喪妻之後,心灰意冷,乾脆回江都教書去了。
如今,北伐一順再順,讓這位老夫子,又重新恢複了熱血。
他看著沈毅,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看向自己的女婿“子恒啊。”
沈毅連忙說道“恩師您說。”
“為師想知道一些北伐的事情,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說。”
沈毅見他這個模樣,啞然失笑“恩師您問就是,能說的我都跟您說。”
陸夫子眼睛一亮,問道“子恒,現在北齊還有多少兵力?咱們還有多少兵力?”
沈毅低頭盤算了一下,開口道“就總數來看,北齊現在可用的兵力,估計還在三十萬人以上。”
“而我們大陳在北邊的王師,差不多二十萬左右。”
“要是算上北邊的韃靼人,北齊兵力的數目,還要更多一些。”
“啊?”
老夫子有些愣住了,他很是失落“怎麼還差這麼多,不是一直在打勝仗麼?”
沈侯爺很是耐心,微笑道“恩師,戰場上優劣勝負,並不一定在人數多寡,北齊的精銳已經接連損失,再加上他們丟城失地,士氣低迷,內部朝廷也都人心惶惶…”
“再有就是,胡漢之彆,愈發割裂。”
沈毅微笑道“現在,咱們大陳在北邊,是很大的優勢,您老人家大可以放心。”
陸夫子點了點頭,開口道“聽你這麼說,為師心裡踏實多了。”
他拉著沈毅的袖子,臉上露出笑容“本來前幾年想著,給我那大外孫蒙完學,再把建康的這座書院給辦好,為師應該就可以閉眼了,現在看來,為師要想方設法多活幾年,爭取有一天…”
“跟著子恒你,去燕都看一看。”
老人家抬頭北望,眼睛裡隱隱有淚水湧出來。
“去親眼看著,大陳那些懸棺入土。”
沈毅拉著恩師的胳膊,笑著說道“恩師可一定要長命百歲,過兩年學生和青雀再給您生個外孫,讓您帶著蒙學。”
“將來啊。”
沈侯微笑道“我帶您去燕都,辦第三座甘泉書院。”
陸夫子哈哈大笑。
“好好好。”
沈老爺伸出手掌,笑著說道“咱們爺倆,一言為定。”
陸夫子也伸出手掌,與沈毅擊掌三次,臉上的笑容不減。
“真好啊。”
這位江南大儒,喃喃自語。
“十年前,哪裡能想到會有今日的光景…”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年關。
而在這幾天時間裡,沈毅基本上沒有怎麼出門了。
因為一份份文書,如同雪片一樣,從前線送到了他的桌案上。
一直到了臘月二十九的這天,沈毅還在侯府的書房裡,處理前線的文書,有時候還得出門去一趟兵部,假模假樣的去跟兵部的幾個堂官,商議商議前線的軍事,以免被人說擅專軍事。
他現在掛著兵部尚書,又跟薑老頭關係不錯,再加上頂個太子太保的加官,整個兵部他品級最高,沒有人能置喙半句。
到了臘月二十九下午,沈毅書房的房門被人敲響,陸若溪在門口,歎了口氣道“夫君,有人找你。”
房間裡,很快傳來了沈毅的聲音“又是那個田光祖?”
“你告訴他,我不認識那個鄭詹,也不認識大理寺的官員,這件事我幫不了他。”
這幾天時間,田光祖已經數次登門求見沈毅,姿態放的非常低,就差給下跪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