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芬點頭。
然後是開門聲。
崔成簡是河元化肥廠的廠長。
接著一陣放輕動作的洗漱,很快,院子裡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蘇杭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樓下院子裡響起輕輕的說話聲。
1995年,中國剛剛實行雙休,兩天時間,蘇杭一步家門都沒出,還把張溢也拉了過來,陪自己一起複習。
並無塵埃落定。
其中的某些事情可以想象。
曆史發生改變,蘇杭內心也輕鬆起來,悄悄夾了一片豬頭肉,津津有味地嚼起了脆骨。
蔣玉珍也附和:“是啊,好歹也是年產30萬噸化肥的大廠。”
蘇家雖然拮據,也儘力準備。
卻又跟了父親的歎息:“怎麼就這麼難。”
眼看兒子如此努力,何芬周末兩天連包了兩個中午的韭菜雞蛋餃子,隻希望儘可能給兒子補充一下營養。
自家兒子連續兩天午飯都沒回家吃,還得知是被蘇杭拉著一起學習,張紅聲和蔣玉珍夫婦一起登門,還帶了啤酒和肉菜過來。
蘇全民放下一口喝淨的玻璃杯,繼續給自己倒了一些啤酒,一邊搖頭:“不可能一兩個億,化肥廠的產能,30萬噸早就是老黃曆了,去年碳銨加尿素,一共才生產了16萬噸,年入7100萬,虧了900萬。”
蘇杭並不關心這些細節,確定陶丙立親自去了化肥廠,消息還傳了過來,不再如曾經那樣遮遮掩掩到最後,那麼,自己之前的傳話,顯然是起到了效果。
這頓飯吃到最後,大人們繼續說話,蘇杭起身上樓,張溢也說今晚要留下。兩個小子離開前,何芬不忘叮囑,讓蘇杭今天早點睡,再學習也不趕著一天兩天。
“不用,真不用……”
可也不能傷了身體啊。
“兩三百萬……”蔣玉珍有些難以置信:“是錢麼?”
沒打算提起自己在其中發揮的作用。
張紅聲這麼說,消息應該錯不了。
除了兩個小子的改變,張紅聲登門,還給蘇家帶來一個好消息:“我上午才聽到的傳聞,在城西桑河邊有一棟大宅子的那個陶丙立,知道吧,他好像要承包化肥廠。”
隻剩偶爾的蟲鳴。
蘇杭和張溢都是老老實實聽著,沒有插話,聽到這裡,張溢有些疑惑,蘇杭倒是知道。
何芬倒是又注意到一個問題:“陶丙立要承包化肥廠,沒一兩個億,拿不下來吧?”
因為曾經父親回憶往事,不止一次提起。
小時後父母默默守護自己,把所有風雨都擋在外。長大了,重活了,事情反過來,也是理所應當。
頭頂是這年代城市裡也能見到的璀璨星河。
兄弟兩個在二樓廚房頂上露天鋪了涼席,點上蚊香,一邊說話,一邊用蘇杭的那台熊貓牌收錄機聽歌。
餐桌旁一時無言,隻剩下電視機裡的說話聲。
天剛黑下,兩家人已經圍在蘇家裡屋的方桌前,一邊看電視,一邊說話。
於是,化肥廠買入的煤炭,不符合大小要求的,隻能當腳料處理。
語氣卻不是疑問,而是感慨。
“你明天自己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張紅聲道:“好像是16號那天,周五吧,陶丙立親自去了化肥廠,還有崔成簡陪著,不少人都看到了。”
聲音更低的幾句交談之後,是張溢爸爸的聲音:“……應該睡著了,開始還放歌。”
不能懈怠啊!
兩輩子磨出的如水心性,在聽到母親為生活而抽泣那一刻,還是難受到無以複加。
不想這種事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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