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擇鄰而居
蘇杭覺得自己本性裡就是一個節操滿滿的人，偶爾掉一些，也肯定能補回來。
這次就是如此。
既然答應了高亮，還收了房子，蘇杭下意識就開始幫著上心，又簡單商議過新居的一些改造細節，便主動提出去城北的‘富貴花園’看看。
高亮求之不得。
還是乘坐秦彩盈駕駛的桑塔納2000，這次鄭春沒有跟著，父親也留在了家，倒是帶上了呂元鬆。
高亮在路上更加仔細地介紹了一下富貴花園的情況。
這處樓盤是高亮名下的河元市榮達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獨立開發，高亮說起來滿是後悔，前幾年，看到國內各地都出現了房地產開發熱潮，也就忍不住跟進了一下。
榮達地產1993年拿地，高亮投入了全部身家，加上銀行貸款和私人拆借，終於在去年年中完成了第一期12棟六層板樓的建造。
不過，已開發小區還不到高亮當初拿下地塊的三分之一，還有更大的兩塊地皮，依舊砸在手裡。
再然後，因為各種手續折騰，直到去年年底，富貴花園才得以正式開售。
剛與並肩而坐的高亮一起記下如何精準開發鄉鎮客戶，聽到佟勝男這麼說，蘇杭想了下，也覺得是個問題。
蘇杭坐下，要來紙筆，直接就開始吩咐：“高叔，首先要有一個正式的售樓處，就選咱們看過的西北角那座小樓吧。”
越是不容易買到的東西，越有人想要買。
回到北門西側的6號樓。
蘇杭假裝沒看到夫妻倆的小動作，大致在小區內走了走，沒發現什麼不妥，但也沒什麼亮點，中規中矩。
富貴花園一套房子四五萬的價格，十幾二十年後看著不多，當下，卻是很多普通家庭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夠攢下來的一筆巨款。
“萬一被發現了呢？”
原因很多。
唏噓一句，又問過蘇杭有沒有其他要求，高亮便轉向妻子，低聲交代一番。
主要是八個字：
真是難喝啊！
總之，折騰一年，第一期288套房子，先後兩次降價之後，截止目前，也隻賣出了61套。
隻要短期內再賣出五六十套，榮達目前麵臨的壓力就可以得到緩解。
來到擺在客廳的一張簡易會議桌旁。
其次，也是蘇杭覺得影響最大的一個。
不過，再想想，現在是1995年，整個國家的房地產行業都還在起步摸索階段，一個小小縣級市的第一座商業樓盤，自己本就不該抱有太大的期待。
“以前談了幾次都沒用，不過，明天拿著你這份方案再去接觸一下，我覺得幾率很大。”
鄭春倒是沒有打蛇隨棍上，笑著搖頭：“八折就算了，你這一年也挺難的。”
高亮特意拿著這份文件和市裡幾家銀行一一洽談，結果，因為擔心風險，沒有一家肯率先嘗一嘗住房貸款這隻‘螃蟹’。
記下。
第一個問題沒辦法。
富貴花園則是在東邊，而且是路南。
富貴花園一共才288套房子。
“不用，”蘇杭搖頭：“坐車還怎麼看啊。”
蘇全民笑道：“看你說得起勁，大家也想多聽些，就沒打斷。”
首先，河元市目前依舊以福利分房和集資建房為主，大部分普通人根本就沒有購買商品房的觀念。
“阿姨，這種事，可不是我發明的，”蘇杭道：“在國外，很多小區都是這樣，大家為了避免不知底細的陌生人搬到附近，乾涉到自身生活，也為了能有更多誌同道合的鄰居，通常，一戶人家想要買賣房屋，出售對象，首先必須得到周圍鄰居的認可。”
鄭春也很爽快：“我明天就整理一份名單給你，老高，你自己聯係吧。”
“當然不能讓人凍著，關鍵是要整齊，”蘇杭想了下，沒記起之前的細節，便直接問道：“角落那邊的小樓裡有暖氣嗎？”
桑塔納抵達富貴花園北門，提前得到通知，已經有人在路邊等待。
高亮不好意思：“小杭，你就彆笑我了。”
孟母三遷的故事，大部分中國人肯定都聽過。
不隻是子女。
作為河元這座縣級市的第一個商業樓盤，高亮本以為這碗頭湯怎麼著也不會太難喝，現實卻給他澆了一大盆冷水。
丈夫這幾天變著法兒地往某個少年作家身邊湊，她也知曉對方的許多事跡，包括這兩天飛速傳開的直接拎出80萬現鈔替人擔保事件，但，仔細想想，對方那些事情，和他們這一攤有什麼關係？
到底隻是個16歲的孩子，佟勝男不覺得對方還能萬事皆通。
大家不斷討論著各種大方向小細節，時間也過得飛快，晚飯直接在會議桌旁簡單吃過，便又繼續。
站在鄭春旁邊的呂元鬆更是一臉欽佩。
佟勝男答應著，起身，何芬、洪綾和另外幾個榮達的女員工都主動跟過去幫忙。
呂元鬆也因此更加期待自己的‘卷土重來’。
高亮想了下，看向四周：“要不，讓員工們聯係一些親戚朋友？”
周圍一群人頓時都漲了‘見識’，高亮忐忑道：“小杭，這個……花錢讓人來看房，怎麼弄？”
蘇杭一時無語。
佟勝男卻是有些不情願。
“這個……看情況吧，”蘇杭也不知道夠不夠用，隻是道：“另外，再臨時招一些年輕姑娘，要漂亮，還要能說會道，主要是撐門麵。”
“就是字麵意思，”蘇杭道：“主要是先給人一種銷售火爆的假象。”
“再就是……”蘇杭看了眼恭敬圍在會議桌旁幾個年齡不一的男女：“榮達現在一共多少員工？”
對某個少年作家明顯沒有丈夫那麼熱切的佟勝男倒是接了話：“蘇杭，這個售樓處，我知道，不過，咱們這裡……為了方便，有人過來，就直接在門衛室接待了。”
榮達等於是提前開挖這座‘金礦’。
為首女人三十多歲，短發，穿著一件駝色女士風衣，很乾練的樣子。另外年輕些的一男一女，一個穿長款紅色羽絨服，一個穿黑色棉外套。
高亮顯然是無法脫離年代窠臼的一人，聽蘇杭說到這裡，迫不及待跟著點頭：“對，寫在文案裡，一定要寫在文案裡。”
如此龐大的人口分享200多套房子，隻要操作好了，絕對是‘賣方市場’。
高亮頓時為難。
接著就是理想和現實的巨大落差。
意林式的段子，我哪知道？
正常邏輯，或許有，但絕對不會是全部。
蘇杭聽高亮介紹完，再看眼前三人，還有明顯冷清的小區，都有些後悔接下這差事。
高亮倒是期待不高。
高亮點頭：“我會注意。”
蘇杭再次記下，把筆記本翻了一頁：“那麼，這些都是細節，咱們再仔細討論一下具體的營銷方案。”
會議桌對麵的佟勝男顯然第一次聽說，果然表情都有些緩和，卻也帶著些不確定：“真是這樣的嗎？”
河元小城之外，各個鄉鎮拔尖起來的那批人，也要列為富貴花園的潛在客戶。畢竟地方鄉鎮往縣城置業，這也是未來整個國家的一大趨勢。
怪不得某個少年能兩月賺百萬。
榮達卻必須這麼做。
呂元鬆也插了句嘴：“就是……耗時可能長一些，或許要等明年，現在都沒多少貸款指標了。”
“這也是……”高亮應了一聲，又想起：“對了，小杭，先把你家今晚的房子安排上，這個……暫時和我們一起住6號樓怎麼樣，就是西邊這棟，主要是開了暖氣？”
“這沒什麼，今天都14號了，距離明年也就半個月，”高亮道：“都折騰一年了，不差這一點時間。”
高亮覺得有理，也便答應下來。
蘇杭入住富貴花園，當然是一個亮點，但，也不能把彆人當傻子，小城的圈子就這麼大，稍微一打聽，就不難知道蘇家還在彆處買了新居。
那就不是人了！
哪怕是成年人自身，為了個人事業能有更好的發展，挑一些好鄰居，也是很有必要的。
“正式員工的話，算上我們夫妻倆，一共11個，”高亮道：“本來不少呢，都遣散了。日常都是這邊留一半等人上門，另外一半出去跑銷售。”
蘇杭又想起來，看向鄭春：“鄭叔，關於開發鄉鎮客戶，你能不能聯係桑河酒業在各地的經銷商幫幫忙。除了這些人本身，還有地方上一些頭麵人物，嗬，他們是賣酒的，肯定更加熟悉？“
同時還延伸出了另外一個思路。
“聽你的，”高亮一點也沒有遲疑，還笑道：“不收，絕對不收，聽你說這麼多，我對儘快把這邊房子賣完更有信心了。”
蘇杭在車上就開始打量三人。
蘇杭說起營銷方案，高亮立刻想起少年作家為桑河酒業設計的‘送戲下鄉’，頓時打起精神。
什麼……售樓處？
蘇杭聽著高亮敘說，很快就總結出了關鍵的兩條。
隻要把老外搬出來，這年代，誰敢反駁？！
唉。
蘇杭和父母說了幾句，又看了看眼前，想想道：“爸，媽，你們先去休息吧，既然都到這裡了，剩下不多，我和高叔他們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