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上了個人?”
機帆船上。
聽到喬彩虹嚷嚷的這番話。
徐雲腦海中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其實是......
臥槽,自己釣到老郭派去水下給魚鉤掛魚的潛水員了?
當然了。
這個念頭存在的時間很短很短,可以說是轉瞬即逝。
徐雲整個人在一秒鐘內便回過了神,意識到喬彩虹這句話的性質後,他猛然朝船邊看去。
隻見此時此刻。
自己的魚漂附近赫然正飄著個仰麵朝天的......
人!
雖然由於水波阻隔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但此人顯然是個男性,身材極其高大,看起來最少都在一米八以上——這個高度首先可以排除潘長江。
落水昏厥的漁民?
還是被凶殺拋屍的倒黴蛋?
而就在徐雲有些出神之際,一旁的老郭先一步反應了過來。
隻見他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魚竿,扶著船沿身子前傾,朝落水者的方向看了兩眼,立馬喊道:
“真是個人!大家快救人!”
老郭知道自己水性不好,肺部還有些老毛病,這時候隻能把救人的事情拜托彆人去乾了。
他身邊的農副處處長田誌欣便是一名老郭所想的“彆人”,隻見他連衣服都不脫,便身先士卒的跳進了湖裡。
噗通——
與他一起跳下去的還有船塢的維護員高玉林,接著是其他幾位青工,甚至袁國糧和周開達也都下了水。
剛見到袁國糧二人下水的時候徐雲還有些擔心,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了一件事:
如今的袁國糧和周開達都正值壯年,他倆的水性也還行,有這麼多人一起幫忙倒也不至於出什麼事兒。
更彆說看架勢,那個被徐雲釣上來的人且不說死沒死吧,哪怕他還活著也定然失去了意識。
這就基本上杜絕了救人存在的危險性:
大多數救人溺亡的桉例,都是因為被救者一頓亂抓導致的脫力,水流之類的外部條件反倒是其次。
總而言之。
數秒鐘內。
便有七八名青工飛快的跳進了水裡,其他人則來到了船邊準備進行接力。
最先下水的田誌欣很快便遊到了落水者身邊,見到對方眉目緊閉並且麵部朝上,便先用手指在此人的脖子上探了幾秒鐘。
過了片刻。
田誌欣粗重的眉毛頓時一掀,語氣驟然拔高了些許:
“這人還有氣兒!小高小陳,快來幫把手,咱們把他抬到船上去!”
田誌欣話音剛落。
高玉林等人便加速遊到了他身邊,合力扶住此人的大腿和肩膀,緩緩將他扛向了機帆船。
半分鐘後。
落水者被順利送到了船邊,田誌欣先是很細心的將此人腰間的魚鉤解下,方才讓眾人將他抬到了船上。
說來也巧。
徐雲之前上船時使用的擔架,恰好在此時起到了一個盛放軀體的作用。
如果此人最終不治身亡。
老郭和田誌欣的唱片還可以來個中西結合的告彆會......
待此人被抬到擔架上後。
漁業隊的隨隊醫生以及徐雲的護士喬彩虹立馬來到了此人身側,為被救的男子做起了身體檢查。
漁業隊的隨隊醫生也是職工醫院的員工,徐雲記得他的名字叫做孫平,還幫自己換過幾次藥。
孫平的醫術水平雖然沒有林宇醫師那麼高,但比普通的野郎中還是要強不少的。
他先是用指尖在這名男子的胸口壓了幾下,又側耳趴上去聽了聽,旋即便對喬彩虹道:
“彩虹同誌,立刻為他做胸外按壓!”
喬彩虹連忙表情一肅:
“明白!”
說罷。
她便直接跪到甲板上,雙手疊在男子的胸口,開始給男子做起了心肺複蘇。
傳統醫學的心肺複蘇技術可以追朔到公元200年的東漢時期,近代醫學的心肺複蘇則出現在三年前。
當時現代心肺複蘇之父彼得·薩法爾在發現了在胸部擠壓可以維持生命所必需的血液循環後,便立刻公開了這個發現。
同時海對麵的arta...也就是心臟病協會基於人道主義精神,主動將這個方法同步給了毛熊和華夏以及其他紅色國家。
這個所謂的人道主義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裝腔作勢無人知曉,總之兔子們確實在第一時間就了解到了這項技術的價值,並且迅速做了普及。
喬彩虹這種醫護專業出身的科班護士,自然也掌握了這項基本技能。
在標準按壓技法的作用下。
被救上船的男子哇嗚哇嗚的吐出了幾口水,隨船醫生孫平見狀頓時眼前一亮:
“有門兒!”
接著他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男子的軀乾和四肢,轉身看向了一臉關切的老郭:
“郭主任,這人的四肢存在不同程度的擦傷,不過最重的一處傷口在前額,看起來像是經曆過比較高強度的撞擊。”
“另外就是落水的時候肺部吸入了過量湖水,整個人出現了窒息昏迷,必須要送去醫院進行搶救才行。”
“送去醫院治療......”
老郭聞言,整個人立馬擰起了眉頭。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倒淌河碼頭,距離這裡最近並且有能力進行搶救的醫院,自然就是221基地的職工醫院了。
但是把這麼個不明身份的人帶回基地,對方蘇醒後處理起來就比較麻煩了.......
結果想著想著。
老郭的鼻翼中不由發出了一道輕咦。
等等。
不對啊。
重傷垂死、來曆未知、必須要送去基地醫院治療的男子.....
這感覺怎麼和韓立當初有點像呢?
該不會這又是個和韓立一樣的奇人吧?
而就在老郭有些歪樓之際,剛剛上岸擦乾身子的袁國糧忽然也跟著欸了一聲,指著昏迷男子說道:
“欸?這人的衣服怎麼好像有點怪?大熱天的還穿皮夾克?”
老郭見狀立馬回過神,朝此人的身上看去。
結果這一看,他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隻見此人雙手上赫然都帶著一雙白色手套,身穿一身軍綠色的皮夾克——作為一名航空端的專家,老郭一眼便看出了這是飛行員穿的代償服。
莫非.....
這位落水的是個飛行員?
與此同時。
此前坐在輪椅上無法移動的徐雲在周開達的協助下,總算也哼哧哼哧的從人群中擠開了條縫。
見到徐雲到來,老郭忽然鬼使神差朝他的問了一句話:
“小韓,你認識這人嗎?”
徐雲仔細看了此人幾秒鐘,發現這是個五官極其英挺的男子,並且給他一種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
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他似的。
但無論徐雲怎麼回憶,也想不到這人是誰。
於是他很快搖了搖頭:
“不認識,純路人,沒見過。”
“咦,這是什麼?”
結果徐雲話音剛落。
剛剛做完心肺複蘇的喬彩虹便也跟著喊了一聲,目光朝此人的左手看去。
隨後她在男子的手掌上掰了幾下,很快取出了一個有些類似徐雲後世校徽的皮質小長條。
喬彩虹將它放到眼前打量了幾眼,看不出什麼東西後便交給了老郭:
“郭工。”
老郭朝喬彩虹點點頭,順勢接過了這個小長條。
隻見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玩意兒,又把它放在手掌上靠近眼睛觀察了幾眼:
“這好像是個肩章?.....有幾個數字但都看不清....看起來像是有五位數,第二位應該是個1......”
不知為何。
老郭感覺又回到了當初的貴德縣。
當時他和蔡少輝便是這樣比對著徐雲的畢業證,然後才意識到了徐雲的身份。
但當初徐雲的畢業證上好歹還有幾個英文單詞來著,七湊八湊之下還能猜到徐雲的身份。
可這次的小長條,老郭就完全沒有思路了。
而就在老郭心中費解之際,他的耳邊卻傳來了徐雲的聲音:
“郭工,您能把這個東西給我看看嗎?”
不知為何。
老郭忽然感覺徐雲的聲音有些詭異,好像......
在克製著什麼。
不過老郭對此倒沒多想,他順手將小長條遞給徐雲,自己則回到了被救者身邊查看起了他的情況:
“小喬,再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
“.......”
但老郭沒注意到的是。
在接到這條質地柔軟的小長條後,徐雲的身子...不,應該說連他的靈魂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真的是1.....”
他忽然想起來那股最初的熟悉感源自何方了,這名被自己釣上來的人.....
居然是他?
這是一個理論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哪怕徐雲腦洞再大,也從未想過能見到他。
但對比自己的穿越,這件事似乎又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另外更重要的是......
他的性命一定要保住!
想到這裡。
徐雲整個人頓時深吸一口氣,強行平複下激動地心情,抬頭看向了前方的老郭:
“郭工,我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
老郭原本正蹲在地上翻著對方的口袋呢,聞言有些費力的從地上撐起了身子:
“小韓,啥事兒?”
徐雲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長條交還給了他:
“郭工,這人...我覺得要不還是送回基地救治吧。”
“哦?”
老郭順手接過長條揣進了兜裡,看了徐雲兩眼,開口問道:
“怎麼,你認出這人的身份了?”
徐雲立馬再次搖了搖頭,這人的身份他可不敢說出來:
“不認識,隻是看他的衣著有點想法罷了。”
說著,徐雲便朝天上指了指,解釋道:
“郭工,從此人的打扮上來看,這人大概率是一名飛行員。”
“他有可能是咱們自己人,也可能來自對岸——保不齊還是咱們打下的u2的駕駛員呢。”
“畢竟u2的落點離青海湖也不算遠,萬一真有駕駛員運氣好落下來沒死,還在咱們抵達之前爬到了什麼石頭堆或者樹林裡頭,接著這些天逃著逃著就來到了湖邊,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兒。”
“總而言之,不管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多半都不是個普通人,所以把他帶到基地應該不會出現蘇醒後的安置問題。”
聽到徐雲的這番話。
老郭下意識用大拇指和食指關節捏了捏下巴,眼中閃過一縷思色。
徐雲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上頭提及過。
老郭作為一名航空航天的流體力學大老,對於代償服的辨識能力還是很高的。
這年頭代償服可是個實打實的稀罕玩意兒,即便是國內的飛行員也沒有全部被覆蓋。
據他所知,如今配備的比例大概就......百分之30左右吧。
也就是說此人要麼是兔子自己的空軍精英,要麼就是對岸的飛行員。
甚至有很小很小的概率,就是另外兩架u2的駕駛員之一。
如果是前者,那必然是問都不用問,一定要對他進行救治,傷愈後也不用擔心被泄密。
因為這種級彆的飛行員在沒接觸基地的情況下肯定不會被告知596項目的存在,但雙方一旦產生了交集,他們本身是可以知曉很多秘密的。
例如在基地養傷的陳萍生,也就是此前架勢米格比斯測定導彈精準度的駕駛員,他如今便是這種情況。
而如果是對岸的飛行員.....
那麼救治成功後肯定也不存在放他走的說法了,肯定得進行改造,保不齊還要進行人民的審判呢。
如此看來。
比起徐雲當初的難以決斷,這位被釣上來的男子倒是要好處理許多。
想到這裡。
老郭便也有了決斷。
隻見他沉吟片刻,轉頭看向了田誌欣,說道:
“田處長,你也看到了,情況有變,我和小韓今天就先不釣魚了。”
“麻煩你找幾位同誌搭把手,再請孫醫生陪我們回一趟基地——到基地後我會立刻安排一位新的隨船醫生趕過來的。”
田誌欣對此自然沒有意見,隻見他大手一揮:
“明白,人命大過天嘛,救人肯定要緊。”
“至於醫生這事兒也不用太急,我們會在這兒一直待到晚上七點左右,七點甚至八點才會開船收網。”
“基地到碼頭就一個小時的路程,現在才下午兩點,來回兩趟都夠了。”
老郭重重拍了拍田誌欣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隨後田誌欣點數了三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又喊了艘剛好在附近捕魚、單位是青海漁業公司的小船,請他們將老郭等人送到了岸上。
上岸後。
老郭硬塞給了船老大一包煙,找了個相熟的單位給基地發了封有病人抵達的電報,便帶著徐雲等人回到了吉普車上。
被救的男子則被安置在了一輛運輸車的車廂裡,雖然這玩意兒因為長期運魚腥味很重,但這時候也沒人在乎這些了。
過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