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
聽到徐雲從電話對頭說出的一番話。
孟亮整個人頓時呆立在了當場。
若非人體還保持著基本的意識,他的手機甚至都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實話實說。
雖然今天最高法的庭審結果還了他和王雨潔一個清白,讓五年的冤屈得以洗刷。但這個結果的價值,主要還是體現在心理和形象兩個方麵。
也就是它讓孟亮和王雨潔一直以來的壓力得到了釋放,同時也糾正了他們二人的社會形象與口碑,在生活中不至於再遭遇非議。
至於生活方麵嘛..
孟亮在證人通道中與王雨潔說的那些話,其實就表明了他的看法:
一切都隻能照舊。
等明天帶著孟東國去看一次升旗,然後再逛逛故宮,吃頓燕京鹵煮,喝碗豆汁兒。
他們父子倆就會重新返鄉,繼續扮演著兩個普通的水管維修工的角色。
結果沒想到
徐雲在這通電話裡,居然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一個…
孟亮想都不敢再想的可能。
而就在孟亮有些發愣之際。
一旁的孟東國率先反應了過來——孟亮在得知對方是徐雲之後,便將手機調成了揚聲器模式,所以王雨潔和孟東國都聽到了徐雲的這番話。
隻見這個漢子滿是風霜的臉上驟然湧起了一股通紅,一把從孟亮手中搶過手機,語氣急促的說道:
「徐博士,您說的是真的嗎?小孟他真的可以繼續回去讀書?」
「對了,忘、忘了自我介紹,我、我是他的父親孟東國,您可以叫我啞巴孟——大家都這樣喊我。」
「……我還是叫您孟大叔吧。」
電話對頭的徐雲沉默了幾秒鐘,隨後說道:
「孟大叔,這事兒咱們電話裡頭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如您看這樣如何。」「您呢讓小孟報個地址,我現在就過來找您幾位,咱們線下好好聊聊,你覺得怎麼樣?」
孟東國抬頭與孟亮和王雨潔對視了一眼,捧著手機用力點頭道:
「沒問題,徐博士,我和小孟剛打算和王老師一起去家館子吃頓飯呢。」
「要是不嫌棄的話您過來添副碗筷,咱們在飯桌上慢慢聊?」
電話對頭。
徐雲看了眼時間,摸了摸有點咕咕叫的肚子,爽利答道:
「沒問題,孟大叔,您把店名和地址說給我就行了。」
孟東國聞言神色一鬆,連忙把信息報了過去。
王雨潔選的是一家位於正義路的川菜館,裝修不算多豪華,但也不至於特彆樸素。
館子入口赫然便貼著幾張招牌菜價目,例如一盤歌樂山辣子雞五十二塊,一份水煮魚九十八等等。
這個價位對於燕京的消費水準來說還算親民。
據王雨潔介紹,這是她一位朋友的老鄉開的店。
抵達川菜館後。
孟東國帶著王雨潔和孟亮進店點了些菜,又要了個包間,擺好了兩瓶汾酒。接著便重新回到了菜館門口等待了起來。
過了五分鐘左右。
一身便裝的徐雲出現在了遠處的道口。
此時徐雲正一手拿著手機,一邊抬頭掃著沿街的招牌,看起來應該是在進行著手機導航。
孟東國見狀便用力揮了揮手,對徐雲大聲喊道:
「嘿!徐博士,這兒!這兒!」
孟東國的噪門很大,即便
徐雲和他相隔足足有三十多米,聲音依舊聽得一清二楚。
隨後徐雲也朝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明白,同時將手機塞回褲兜,快步朝川菜館走去。
其實他很想吐槽一下孟東國這大嗓門怎麼好意思起個‘啞巴孟,這種綽號的,但想了想自己的情況還是決定乖乖閉嘴吧
綽號嘛,就是用來裝點人設的,和實際情況是兩碼事,不必太過深究。
在徐雲朝入口走來的同時。
孟東國也沒乾巴巴的傻站著,而是帶著孟亮和王雨潔迅速迎了上去,隔著大老遠就伸出了手:
「徐博士,您總算來了。」
徐雲見狀也連忙加快了腳步,與孟東國用力一握,又朝孟亮和王雨潔點頭致
意:「孟大叔,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嗨,哪有的話。」
孟東國連忙擺了擺手,同時重重一拍孟亮肩膀:
「要不是徐博士您這樁子事兒,小孟和王老師到現在都還得蒙受不白之冤呢。孟亮也很感激的與徐雲握了握手。
隨後幾人又簡單客套了一下,便在孟東國的邀請下走進了菜館的包間。
菜館的包間麵積不算很大,隻有幾個平米,規格上差不多是六人桌。
當徐雲進屋時。
包間的桌麵上已經擺了腰花、辣子雞、老媽蹄花等三四樣熱菜,帶著很強的川蜀特色。
「來,徐博士,我敬您一杯!您隨意就成!」
入座後。
孟東國從桌上拿起一瓶汾酒,扒開蓋子後咕嚕咕嚕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仰頭一口悶到了底。
完事兒後一抹嘴角,哈了一聲:
「痛快!」
徐雲則回了杯加多寶——他有反流性食管炎,俗話說酒色傷身,所以他一直都在戒酒。
待敬酒完畢。
孟東國不由搓了搓手,掃了眼一旁的孟亮,小心翼翼的對徐雲說道:
「對了,徐博士,您之前提到的有關小孟讀書那事兒…,
「哦,我正準備和您說呢。」
徐雲聞言端正了幾下身子,組織了一番語言,說道:
「孟大叔,是這樣的哈。
「這個決定不是我個人做的,而是科大的決議——其實在庭審開始之前,科大的校領導就已經做過這方麵的討論了。
「在綜合分析了孟亮同學的高中成績、大學表現後,學校領導全票同意並且歡迎孟亮同學在科大繼續學業。」
「當然了,這個所謂的繼續學業不是指研究生,而是本科層次的教育。」
「也就是按照孟亮同學休學之前的進度,在課程上進行一個對接。」
聽到科大領導已經同意了這個方案,孟東國的眼中頓時一亮。
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又被濃濃的擔憂給取代了:
「徐博士,這…這真的可以操作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孟現在屬於退學狀態,學籍已經注銷,關係是沒法轉到科大那邊的吧?」
「還是說這幾年國家有條款變動,允許這樣操作了?」
實話實說。
作為一名高中都沒讀過的水管維修工,孟東國對於學籍方麵的情況並不算太了解。
但四年多前他在前來燕京辦理孟亮退學手續的時候,曾經對一位領導詢問過孟亮繼續學業的事情。
當時那位領導很明確的告訴他:
孟亮的學籍已經注銷了,不存在任何轉校的可能。
而且孟亮這種記過的檔案即便是重新在當地招生辦提交,招生辦也
大概率會拒絕退回——除非當地教育局願意承擔輿論被衝爆的風險。
莫非
科大是認為現在孟亮冤屈洗淨,招生辦應該不會拒絕返檔,因此想讓他回去複讀高三,然後在今年的高考重考科大?
可這也不對啊
要知道。
眼下已經三月份了,距離高考隻有三個月左右。
即便現在回家複習,孟亮也不可能達到科大的分數線吧?
看著麵露擔憂的孟東國,徐雲不由笑了笑,解釋道:
「孟大叔,您說的這個流程的確存在,並且現在也沒變動——您先彆急,聽我說完行麼?」
「但是現在有個特殊情況,就是孟亮原先的大學成立了事件督查委員會,出不了兩天,肯定會有人聯係您進行賠償事宜的協商。
「而屆時您就可以向學校提出一個要求,讓他們為孟亮同學恢複原先的學籍。「這樣一來,咱們就可以通過正當的方式進行轉學了。」
徐雲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很耐心。
因為孟亮的學籍若是無法恢複,轉學確實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這屬於我國高等教育最基礎規則的範疇,即便是科大也不能免俗。
例如在不久前,南華大學出了件事。
事情經過是一位男生造了女生黃謠,事件鬨上了熱搜,最終的處理結果是人被開除——這事兒倒不是女生汙蔑啥的,而是全方位屬實。
涉事男生的處理結果也是罪有應得,甚至還有些輕了。
但沒想到這事兒吃著吃著瓜,居然又扯到了科大身上——這個男生是科大的推免研究生,不過還沒入學。
因此按照正常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