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依舊是老蘇書房所在的院落。
此時此刻。
院落中的裝飾品已然儘數被挪走騰空。
整片院子裡,隻剩下了一片空地、一張石桌以及少數幾棵樹木。
徐雲則帶著老蘇、老賈、小李等七八人一起,站在了庭院正中心。
而他們的身邊,則擺放著大量或外露或封裝的物品,以及......
一頭驢。
待人都到齊後。。
老蘇眼中閃過一絲期待,輕輕拍了拍裝有貨物的箱子,對徐雲說道:
“小王,你要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徐雲聞言打開一口箱子,從中拿起了一塊粗製的玻璃。
隻見他將玻璃放在眼前檢查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道:
“沒問題,原料的質量都很好。”
作為一位後世diy圈的資深老鳥,徐雲兩輩子手搓過的鏡片已經超過了三百枚不止。
通過手感判斷玻璃質量,已然屬於一種被刻入靈魂的本能了。
隨後老蘇又小心翼翼的從謝老都管手中取過一個箱子,謹慎的遞給徐雲,囑咐道:
“小王,此物有些危險,你且拿好。”
徐雲小心將箱子接過,穩穩的將它放到了石桌上。
一旁的小王見狀,不由好奇的問道:
“王林,盒子裡頭是什麼?”
徐雲看了她一眼,也沒賣關子,直接了當的說道:
“水銀。”
小李眨了眨眼,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水銀,這可是毒物呀,你拿它想要做什麼?”
徐雲見狀輕輕笑了笑,這個在宋朝頗具威名的毒物,對於這次的製鏡環節而言,卻是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物件呢。
隻見他抬起頭,看了眼天空,緩緩呼出口氣:
“當然是為了做.....拋物麵了。”
先前提及過。
在後世的diy領域中,牛頓反射式望遠鏡基本上屬於最常見的一個類型。
因為比起折射式望遠鏡,牛反的光學係統簡單,更容易上手。
同時牛反沒有色差存在,便捷性上要高於折射鏡。
而所謂的便捷性,指的便是牛反真正參與成像的隻有一個反射凹麵。
不過再便捷的東西,在和光學搭上邊後,往往也會變得複雜起來。
例如在後世。
這個單獨凹麵的選擇,便一直都頗具話題性。
準確來說。
應該是球麵和拋物麵該選哪個的爭議。
後世通過費馬原理可以證明,拋物麵對於平行光入射的情況能完美地滿足等光程條件,因而可以對平行光完美成像。
但另一方麵呢。
拋物麵隻有一條對稱軸,並且不滿足阿貝正弦條件。
所以拋物麵有很明顯的彗差。
它對於不沿著對稱軸入射的平行光線,無法完美成像。
即使入射角度很小,成像質量也會迅速降低。
而球麵雖然有球差,但是相對的,它也有一個無可比擬的優勢——它有無數的對稱軸。
對於單一的球來說,是不存在軸外光線這種說法的。
在望遠鏡這個場景中。
雖說球麵不能對星點完美成像,但是整個視場內的成像質量卻可以保證均勻。
加之成本方麵的問題,很多人負擔不起拋物麵的價格。
因此在後世,相當多數的人都選擇了球麵來做單獨凸麵。
但彆忘了。
這個選擇的前提條件是...在後世。
眼下徐雲所在的時間線,卻是古代宋朝。
因此手搓球麵透鏡,有件事是無論如何繞不開的難題:
徐雲搞不出刀口儀和乾涉儀。
其實刀口儀還好說點,真要手搓起來,還是可以做出二三十種簡易雛形的。
但乾涉儀就很難了,因為這玩意是需要激光的....
而這兩個儀器,恰恰是手搓球麵鏡中極為關鍵、甚至可以說核心的一環:
為啥說後世手藝好的diy球鏡,完全能夠超越機器呢?
元嬰就是因為有這兩個機器提供極其精密的檢測。
隻要檢測到哪裡有誤差,拿沾著拋光粉的軟瀝青去蹭幾下就行了。
比如佳能鏡頭——尤其是高端鏡頭裡,現在還有很多手工磨的鏡片來著。
至於剩下的轉儀鐘啥的倒還好說:
老蘇鼓搗的水運儀象台,其實就是最早的轉儀鐘,等於一下穿到了祖宗頭上了......
考慮到咱們這是一本紀實...咳咳,嚴謹小說。
因此在一開始,徐雲便提前做好了一個方案:
用利用旋轉的水銀實現拋物麵,同時再手磨一個不需要太過精度的球麵鏡做像差極限的臨界焦比輔助,也就是類rc結構。水銀溫度計的時候暗示過了,居然沒人發現,失望啊.....)
實際上。
將液體應用在光學器件上的想法,可以一直追溯到小牛...或者說老牛的年代。
但是由於諸多工程和技術上的困難,直到19世紀,後世才有反射式液體元器件的開發嘗試。
所謂反射式液體拋物鏡,便是指使用高反射率的水銀作為鏡片材料製成的液體鏡麵。恒速旋轉的容器中,便可形成拋物麵。
由於無需玻璃鏡片的澆築、研磨和拋光過程,因此它的造價成本也曆來很低。
後世本土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的zt大型望遠鏡了:的超大液體鏡片,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液體鏡片。
徐雲上輩子還沒下海碼字的時候,也曾經參與過國內某液體拋物鏡的設計,在當時屬於國二的項目。
直徑幾米的鏡片,成本才五十萬美元不到。
不過相較於望遠鏡,
後世更有名的液態鏡片,應該是某米手機打的廣告,一度還霸占過熱搜。
但那玩意兒其實是折射式液體鏡片,和反射式還是有比較大差距的。
視線再回歸原處。
在準備好諸多物件後,徐雲便開始分配起了任務:
“老爺,水銀揮發有毒,加之其需要與轉儀鐘組合,必須要有專業人士監察才行。
因此液體拋物麵便交給小人負責,您看可好?”
過去的這些天裡。
徐雲和老蘇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了類似亦師亦友的地步,早就不是普通主仆的性質了。
因此徐雲的請示主要隻是過個場,老蘇自然也不會去胡亂下令:
“如此便依你所言,小王,你還需要哪些幫手?”
徐雲想了想,指著王稟和另一位男子道:
“隻需校尉大人與張器監即可。”
老王是部隊裡的軍官,還承擔過運糧的任務,在監察經驗和嚴謹性上還是不用多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