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尚炳緊張兮兮地盯著朱允熥,生怕這小子真能通過先生的考教,那樣他可就沒法完成父王交代的任務了。
朱允熥自信滿滿地上台,將書本恭敬地遞給黃子澄說道。
“黃先生,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黃子澄見朱允熥這麼快就站出來,心裡已經憤怒得直罵娘了!
這孫子好歹坐到下午呀,現在皇帝那邊還沒散朝呢,他這麼搞讓本先生實在很為難呀!
雖然黃子澄心裡腹誹不已,但麵對如此厭學的朱允熥,心裡還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太子妃實在是太過擔心了,這孫子哪用得著過分關注啊,隻要給他放點水,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脫!
“嗯!”
“既然你覺得自己全都學會了,那就背……”
黃子澄說到這兒,裝模作樣地翻了翻書。
“那就背白樂天的長恨歌吧。”
“這首詩最長,你要是能背下來,就算提前放學彆人也能心服口服!”
本來也想渾水摸魚的一眾皇子皇孫,一聽黃子澄開口就是長恨歌這等長詩,一個個全都嚇傻了,再也不敢惦記提前散學之事。
長恨歌可是有八百多字呢,差不多是詩三百裡最長的詩了!
幾個新入宮的皇孫,更是滿臉幸災樂禍地看熱鬨,等著看朱允熥出糗。
原來大本堂的一乾皇子早就見怪不怪了,甚至心裡還覺得黃子澄小瞧了大侄子。
區區八百字也算長?
我們大侄子可是能倒背千字文的神人!
在眾人竊竊私語之時,朱允熥已經開始背誦了。一乾皇子皇孫也沒閒著,全都拿出詩三百對照,想看看這孫子是不是依然那麼猛。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
朱允熥背完最後一個字後,原來大本堂的那些皇子們則是集體叫好,新入宮的皇孫們則全都傻眼,像是看小怪物似的看向他。
朱尚炳更是急得都快哭了,他詩三百裡隻背下來幾首,肯定沒法正常通過考核了!
黃子澄見朱允熥竟然真的將長恨歌背了下來,心裡也是暗暗一驚。
這距離他早上露題到現在,總共才過去一個多時辰吧,這孫子竟然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了?
此等天資確實世所罕見!
“黃先生,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黃子澄聞言懊惱地朝著朱允熥擺擺手道。
“走吧!”
“你已經通過了本先生的考教!”
朱允熥見黃子澄這樣說,躬身朝他行了一禮。
“那就麻煩先生開具條子吧,我一會兒出宮的時候用。”
“呃呃……”
黃子澄鬱悶地抽出一張紙寫下通過考核,準許提前散學的條子,然後蓋上自己的官印。
朱允熥喜滋滋地拿過條子,然後在一乾皇子皇孫豔羨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朱桂昨天激情燃燒了一夜,現在給他個枕頭,他躺地上都能睡著。見到大侄子通過考教散學了,朱桂心裡也長了草,拎著一本書上前。
“黃先生,我也想試試!”
朱桂這樣說的時候,故意將書攤開放在黃子澄麵前,正好露出裡邊夾著的幾片金葉子,和一張小紙條。
小紙條上寫著一連串的詩名,都是些七言、五言的絕句。
黃子澄看都沒看金葉子,拿過小紙條瞅了一眼,隨即“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豫王殿下,你當本先生是什麼人了!”
“你不用功讀書也就罷了,竟然想賄賂本先生,讓本先生故意放水!”
“本先生這就上奏陛下,讓陛下重重懲罰與你!”
黃子澄一邊說,一邊將夾在書裡的金葉子抖落出來,徹底將這件事曝光。
朱桂一聽這話,嚇得當場就跪了。
這要是捅到父皇那裡,父皇能把他吊到樹上打!
“黃先生息怒,本王也是一時糊塗,您大人有大量,千萬饒了本王一次,本王再也不敢了……”
“哼!”
“今天就是長恨歌,你們誰想提前走,誰就上來背長恨歌。隻要能背下來,本先生立馬給你們開具出宮的假條!”
“若是再有人敢使此等醃臢手段來賄賂先生,本先生一定上奏陛下!”
坐在下邊的秦王世子朱尚炳,見到此等情景立馬將金葉子重新放回袖子裡。
他剛剛也想用此等辦法來著,可見黃子澄竟然如此剛正不阿,清正廉潔,他也隻能收起這點小心思。
黃子澄越說越來勁,仿佛要把之前的屈辱都發泄出去似的。
“諸位皇子皇孫,你們都是大明的宗室,是江山社稷的基石。”
“學問好不好還在其次,須知做人要以修身為本。”
“古之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隻有正心誠意,格物致知。才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黃子澄說到這兒,又看了眼地上跪著的朱桂,直接把他當反麵教材。
“千萬莫要學豫王殿下這般,小小年紀就學會賄賂先生,此乃為人之大忌!”
大本堂內的一眾皇子皇孫聽到這話,心裡暗暗稱讚黃子澄先生的高風亮節。
朱允炆更是直接站起身,表示躬身受教。其他人見狀,也有樣學樣,表示謹記先生的教誨。
黃子澄見說教的目的達到了,不由拍了拍桌子道。
“豫王殿下,這次本先生就不上奏陛下了,請你收回你的金葉子,趕緊回到座位上好生背書吧!”
“是是是……”
朱桂趕忙收起金葉子和書本,然後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坐定。
黃子澄看著朱桂的背影,心裡一陣感歎。
豫王殿下真是癡長幾歲啊,跟他大侄子比起來差遠了。
同樣是送禮,一個送得讓人如沐春風,一個送得讓人惡心難受。
……
朱允熥出了皇宮就直奔三味書屋,掌櫃丁浩和新入職的解奎趕忙迎了上來。
“三皇孫殿下,您今天咋來得這般早?”
朱允熥朝著兩人擺擺手道。
“以後在店裡不用叫我皇孫殿下,直接按照民間那般,稱呼我一聲東家即可。”
“咱們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樣子,決不能仗著皇家的身份而仗勢欺人!”
解奎聽到這話,激動得兩眼放光。
不仗勢欺人,不作威作福,奉公守法,做事公正,堪稱賢王典範呀!
“晚生領命!”
丁浩在解奎說出“晚生”後,一句“小人”的自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人家好歹也是國子監的生員,自己一介商賈之身拿啥跟人家比呀。
搞不好用不了多久,這人就該頂替自己的位置,成為三味書屋的掌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