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
老朱聞言心裡暗暗一歎,這才哪兒跟哪兒啊就叫苦,咱大兒當年出巡天下的時候才叫苦哩。
那時候剛剛結束戰亂,揚州那等繁華之地都杳無人煙,更何況真正的鄉村僻壤了。
然而,朱標都一路堅持下來,沒有說過一句叫苦的話。
看來這孫子還是缺乏曆練,真應該再派他出去走走,見識下真正的百姓疾苦。
“那群匠人過得太苦了,住的地方連麵牆都沒有,就一個茅草棚子。”
“而且吃得也不好,能就著鹹菜吃上幾碗乾飯,都跟過了節似的。”
“皇爺爺,您當年到底是咋想的,整出這麼個坑人的匠戶製度?”
老朱聽到前幾句話登時一愣,暗道這孫子不是為自己叫苦,是替匠人叫苦呀!
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老朱的暴脾氣登時就上來了,斷喝一聲道。
“你懂個甚!”
“你才吃了幾天乾飯,竟然敢臧否起咱來了,咱看你是屁股又癢了,想挨鞭子了吧!”
老朱自然知曉匠戶製度的弊病,就算一開始不知道,但當了二十幾年皇帝,年年都能收到匠戶逃亡的奏折,也能意識到匠戶製度有問題了。
但他從來沒想改變,或者說沒能力改變。
因為自古以來收稅都是大難題,尤其是對這種居無定所,名下還沒有恒產的工匠,更是不好收稅。
他們今年在金陵城做工,明年可能就跑北平去了,後年又指不定跑到哪兒去。
因此,將他們牢牢地固定在匠戶的戶籍上,一舉一動都在官府的監管下進行,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法。
不過他之所以如此生氣,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質疑他的人不對。
如果是普通人質疑一下,他就算不爽也不會在意。可朱允熥質疑,這就讓他有點惱羞成怒了。感覺自己這個皇爺爺的權威都受到了質疑,變得不那麼權威了。
“多學多看,少說少做。”
“你以為拜了三個師父,就能對咱的執政指手畫腳?”
“咱告訴你,你小子還差得遠哩!”
“咱大明的匠人再苦,也好過蒙元的時候,起碼咱從沒濫殺過一人!”
“你去查查當年蒙元時期的匠人多慘,再來指摘咱的執政!”
朱允熥見到老朱生氣,趕忙縮了縮脖子,專心致誌地乾飯。
心裡暗道那三個師父說的沒錯,要是真按照自己第一版條陳的寫法,皇爺爺看了不把自己吊起來打都怪了。
搞不好,還能直接擼了自己的差事,把自己重新攆到大本堂當小學僧去。
老朱見大孫隻顧埋頭吃剩菜剩飯,心裡又是一陣心疼,趕忙勸阻道。
“先彆吃這些剩菜剩飯了,等一會兒禦膳房給你端來新的再吃。”
朱允熥嘿嘿一笑道。
“沒事,孫兒不嫌棄,這也都是糧食,丟了也怪可惜的。”
老朱聞言瞪了大孫一眼道。
“咱嫌棄!”
“這都是二虎那廝吃剩下的狗剩,咱哪能讓你吃這個!”
二虎剛從禦膳房回來,正好聽到這話,心裡那叫一個尷尬啊。
這不是您老讓我吃的嗎,咋又成了我二虎的錯!
再者說,我那也不是狗剩,分明是虎剩……
不多時,禦膳房又重新送過來一份禦膳,老朱看著大孫吃得香甜,也跟著又吃了兩碗。
兩人吃過早膳後,老朱拿著牙簽慢悠悠地剔牙,朱允熥則跟個小海豹似的,坐在椅子上拍打著肚皮消化食。
老朱在剔完牙後,朝著朱允熥一伸手。
“拿來吧!”
“什麼?”
“給咱的條陳呀!”
朱允熥聽到這話頓時瞪大了眼睛。
“皇爺爺,您怎麼知道我帶著條陳的,您老該不會是在我身邊埋了眼線吧?”
老朱聞言隨口扯了個謊。
“這事還有問彆人?”
“你一大早巴巴的進宮,肯定是給咱送條陳來了呀!”
“哦……”
朱允熥聽到老朱這樣說,這才從袖子裡摸出寫好的條陳。老朱接過去正要看的時候,突然聽到太監稟報。
“啟稟皇爺,二皇孫跪在殿外請求覲見!”
老朱聞言心下頓時一陣疑惑。
“他來做什麼?”
“回稟皇爺,二皇孫手裡還捧著一份奏疏……”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坐不住了,趕忙起身走向殿外。
朱允炆看到皇爺爺走出來,趕忙俯身一禮。
“孫兒朱允炆,拜見祖父皇爺爺,恭祝皇爺爺萬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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