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陪著老朱吃過午膳就要開溜,想要去宮外看看自己的希望學堂,看看那幫國子監的生員是不是懈怠了,有沒有認真完成自己布置的作業。
然而,他剛要趁著老朱打盹的時候溜掉,就被門口的太監給攔住了。
“三皇孫,皇爺有命,說今天你哪兒都不能去!”
“啊……”
“為啥?”
小太監哪知道為啥,反正皇爺是這麼吩咐的。
朱允熥見溜不掉,就隻能爬到床上睡午覺。正在打盹的老朱見到大孫爬上來,順勢往裡邊挪了挪,多給小逆孫留點位置。
老朱的覺很輕,迷瞪一會兒就再也睡不著了。見到大孫也沒睡,當即對著他說道。
“既然不睡覺,那就跟咱出去抄折子去!”
“那我還是睡覺吧!”
朱允熥確定老朱身體不僅沒事,還能去後宮郭奶奶屋裡折騰後,就隻想擺爛。
老朱見大孫趴下去裝睡,對著他的屁股就“啪”地一下,拍得逆孫“嗷嗷”直叫。
“皇爺爺,你不講武德!”
“我都把作坊給你了,你咋還打我!”
老朱聞言嘿嘿怪笑道。
“趕緊給咱起來,要不然咱還把你吊起來打!”
朱允熥滿臉鬱悶地爬起來,跟著老朱去了外間。
老朱一指禦案前邊的小桌子道。
“你早晨不是挑了一堆奏折嗎,才抄了幾個就不抄了?”
“趕緊給咱抄完!”
“我早晨的時候是……”
老朱聞言饒有興致地盯著小逆孫。
“是什麼?”
“是裝給咱看的?”
朱允熥心說,你都知道為啥還問?
雖然朱允熥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但在老朱的淫威下,依然不情不願地跪在小桌子前抄著奏折。
好在他早晨挑折子的時候,就專挑字少的拿。看上去厚厚一摞子,可全加一起也比不上“茹素”那囉裡囉嗦鬼的一個折子字數多。
老朱看大孫乖乖地跪下抄折子,隻感覺心裡無比地欣慰。
真應了郝文傑那句話,這逆孫在曆練幾年,真能替咱分憂了!
隻是這張邋遢,既然已經夢中點化了咱大孫,為何卻不願意來見咱哩?
莫不是嫌棄咱出身低微,看不起咱這個土包子皇帝?
那為啥能看得起這鱉孫,這鱉孫有啥出奇的嗎?
老朱想到這兒,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火大,從批過的奏折裡又抽出來幾份扔給大孫。
“把這幾個也順便抄了!”
朱允熥接過來一看,正是自己早晨挑剩的那幾個又臭又長的奏折,氣得差點哭出來。
“皇爺爺,孫兒的手都要抄斷了……”
老朱卻不搭理大孫的抱怨,隻是給了他個威脅的眼神,讓他自己去體會。
朱允熥見狀隻能乖乖地閉嘴,然後委屈巴巴地抄寫奏折。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老朱破天荒地帶著大孫一起上了朝。
這才是他把大孫扣在宮裡一整天的原因,生怕把這孫子撒出去,第二天再找他的時候找不到。
雖然文武百官早就見過老朱抱著朱允熥坐肩輿了,但是抱著朱允熥上朝還是頭一次見。
因為上朝之時,皇帝的肩輿是要從丹墀上抬過去的。
此為天子之路,隻有天子才能在上邊經過,就連太子都沒這個資格!
在滿朝文武震驚的目光中,朱允熥被老朱放下來,隨手指了個位置,讓他去邊上站著去。
一陣山呼萬歲中,老朱走上禦階,坐到了自己的龍椅上。
茹常又是第一個跳出來,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老朱就搶先說道。
“咱昨天已經跟大孫商量過了,大孫表示願意將新作坊獻出來,交給朝廷管理!”
老朱這話一出,所有文武百官再次一震,比之剛剛看到老朱抱著朱允熥從丹墀上經過還震驚。
這怎麼可能?
那作坊一看就是付出了巨大心血,朱允熥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交出來?
隻有站在人堆裡的齊泰暗暗發笑,想著皇帝陛下肯定是用鞭子讓三皇孫心甘情願的,哈哈哈……
老朱看到眾人不信的表情,趕忙望向站在禦階之下的大孫。
“大孫,你親自來說!”
“回稟皇爺爺,孫兒確實是心甘情願獻出作坊!”
兵部尚書茹常聞言趕忙問道。
“吳王殿下可有什麼條件?”
“沒有條件!”
“這……”
茹常聽了這話,趕忙將袖子裡的奏疏往回推一推。
本來他今天是想上書皇帝陛下,讓皇帝陛下加封朱允熥為親王爵位的。
然而,朱允熥如此大公無私,他倒是不好意思再開這個口了。
一旦上了這個奏疏,不僅皇帝不喜,朝臣也會認為他太過刻薄。
“吳王殿下賢明!”
“臣為吳王賀,為陛下賀!”
“大明有此等賢王,實乃大明之幸,江山社稷之幸!”
大殿上的官員聽到茹常給此事定了調子,也趕忙躬身稱賀。
老朱要的就是他們稱讚大孫賢明,否則他就不拉著這孫子上朝了。
“咱大孫高風亮節,但朝廷也不可言而無信,本來說好了將兵器局交付給咱大孫的,現在才過去一個月就要收回,總得表示表示吧?”
茹常聽到陛下這般說,趕忙躬身回複道。
“陛下此言有理!”
“臣等定不讓吳王殿下吃虧,肯定會給出一個滿意的補償!”
老朱得到茹常這般肯定的答複,也就不在此事上糾纏了。
“那好!”
“你們幾個商量下歸屬兵部還是工部,然後跟咱大孫議定個補償方案呈上來!”
“諾!”
老朱在聊完這件事,當即對著大孫擺擺手,將其給打發出去。
替這孫子揚名的目的已經達到,再讓他留在這兒就有點礙眼了。
朱允熥見狀趕忙溜出大殿,奔著自己的希望學堂而去。
雖然朱允熥走了,但大殿上議事並未結束。
在見識了新作坊的生產效率後,誰都知道這是個能下金蛋的公雞,都想將這個作坊攬到自己手裡。
因此,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什麼同盟統統瓦解,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隻有一個字,那就是爭爭爭!
老朱看到他們三個爭來爭去非但不打斷,反而單獨給他們找個地方,讓他們獨自去討論去。
事實上,這也是老朱樂意見到的景象。
底下的臣子不爭不鬥,就該輪到他這個當皇帝的頭疼了。
他故意拋出這個肉骨頭,不明確歸屬於哪個部門,不就是想看到六部尚書打得死去活來嗎?
偏殿內,戶部尚書陳宗禮大聲的駁斥著。
“你們倆有啥資格跟我爭!”
“原來兵器局就歸你工部管,可你看看自己管成什麼樣啦?”
“還有你兵部,你兵部已經有了調兵之權了,再把兵器局給你,你莫不是想造反?”
秦逵算是被踩到了短處,聽到陳宗禮這話登時閉嘴不談。茹常可是個火暴脾氣,他身為兵部尚書,沒點脾氣也鎮不住那些大老粗啊。
“陳宗禮,你們倆都是帶著枷鎖的戴罪之人,哪來的臉跟我爭!”
茹常這話一出,陳宗禮和秦逵齊齊低下頭。
昨天陛下讓兩人枷號示眾三月,雖說為了不耽誤辦公,兩人隻是搞了個紙糊的小枷鎖戴上,但也足夠丟人現眼了。
現在見茹常罵人專揭短,兩人齊刷刷閉嘴,在心裡恨恨地罵著此人不是東西。
“我兵部咋了,兵部也是直接對陛下負責,忠誠於陛下的衙門,憑啥我兵部不能管?”
“這新作坊,我兵部還管定了!”
“行行行,歸你兵部管!”
“到時候缺錢彆找我戶部,我戶部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