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公沒罪!”
“呂祿辱罵我外公,詛咒太子,詛咒我,詛咒我們皇家!”
“開國公是替天行道,替皇爺爺滅他們滿門!”
“這……”
宋翊聽到這話直接無語了,就算三皇孫想維護常升,也不用扯這般謊吧?
呂祿為人雖然有點貪婪,但不是傻子,怎麼敢抨擊皇家,詛咒太子殿下和陛下?
“敢問三皇孫,此事可有人證、物證?”
朱允熥硬著頭皮胡謅。
“有!”
“明天我就帶人證物證過來!”
幾人正吵嚷的時候,二虎帶著錦衣衛的人過來提人,宋翊是巴不得甩掉這個燙手的山芋,但朱允熥卻信不過老朱,信不過錦衣衛的人,執意將常升留在應天府,又留了一百名親衛守著牢房,生怕有人暗害常升。
二虎見朱允熥執意不肯讓自己帶走常升,也就遵從了他的意思。不過在臨走之時,他還是把朱允熥叫出去說了幾句話。
“三皇孫,卑職已經查清楚了,此事跟皇爺無關,乃是您的師父高明自作主張,跑過來勸說開國公自殺。”
朱允熥剛才還真懷疑老朱動了手腳,現在聽到二虎這樣說,心下又有些不確定了。
“高師傅?”
“高師傅為何要這樣做?”
“這卑職就不知道了,三皇孫可以問問開國公,或者親自去問問高師傅!”
朱允熥扔下二虎,跑回牢房裡問道。
“二舅,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高師傅來勸你自殺的?”
常升聞言趕忙替高明解釋道。
“允熥,你高師傅也是為了你好,你不要怪罪他。”
“而且,我也覺得高師傅說得有理,我活著確實讓你和陛下為難,還會影響你的前程……”
朱允熥聽到常升這話,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我懂了!”
“我這就找高老頭算賬!”
“允熥彆去!”
“高師傅也是為你好……”
朱允熥才不聽常升的呼喚呢,轉身就走出大牢,帶著自己的護衛去了應天府希望學堂。
高明從應天府回來,就跟兩個老友說起常升。
“唉!”
“老夫這是造孽呀!”
“常升算是武將勳貴裡罕有的乾淨人了,老夫竟然為了一己之私逼他自儘,老夫真是……”
秦亨伯和楊新爐聞言趕忙勸道。
“此事怨不得你,如果三皇孫怪罪下來,我們倆也會為你分擔。”
“常升這事太刺激人了,哪個文官會不怕?”
“如果常升滅了人家滿門,皇帝都不給天下人個說法,那會讓大明官員寒了心的!”
“事雖如此,但老夫心裡……”
高明一生正直無私,唯有勸常升自殺這事,就像橫在他心裡的一根刺一般,讓他心裡充滿了愧疚。
正在楊新爐和秦亨伯變著花樣開解高明之時,隻聽得房門“砰”的一聲巨響,一個他們最不想見到之人出現在門口。
“幾位先生好雅致啊!”
“剛剛乾了虧心事,竟然還有心情談笑風生?”
三人聽到朱允熥這話,一個個羞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高明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一張老臉都漲得通紅。
“三皇孫,此事確實是微臣不對,微臣認打認罰!”
“但常升必須死!”
“這是道義,這是民心,這更是天理!”
“為師之所以這樣做,全都是為了你,不想讓你違逆天理人心!”
朱允熥聽到這話,爆出一聲冷笑道。
“既然你跟我說天理,那我問一句,你是如何進入應天府大牢的?”
“以你的身份,應該沒資格去大牢裡審問犯人吧?”
“另外,你跟常升非親非故,也不符合探問凡人的條件吧?”
“那你來給孤說說,你是怎麼混進應天府,又如何進入關押死刑犯大牢的!”
高明聞言支支吾吾地說道。
“為師……為師拖了個弟子,為師早年有個弟子,現在應天府擔任通判……”
朱允熥聽到這話當即爆出一聲冷笑。
“高師傅,你這個行為合法嗎?”
“這……”
朱允熥見高明說不出話,登時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大明律已經是做人的底線了!”
“你連大明律都不遵守,哪來的臉跟我提什麼天理良心!”
“老夫……”
“老夫什麼?”
“你是不是想說事急從權,你是不是想說你是為了正義?”
“但你自己是不是也忘了,你曾經教導過我什麼是防微杜漸,什麼是慎獨,什麼是正大光明,事無不可對人言……”
“然後,你遇到問題就這樣耍花活?”
“你配為人師表,你配教導我朱允熥,你配讓我稱呼你一聲師傅嗎!”
“我我我……”
高明哪受過這般羞辱,聽到朱允熥連珠炮的話,把他委屈得老淚縱橫。
如果不是為了朱允熥的名聲,他犯得著去做這事嗎?
不論大明多一個勳貴,還是少一個勳貴,跟他高明又有什麼關係?
然而,更讓他難受的是,他竟然無法反駁。
因為自己確實乾了一件違背法理,違背良心之事,更違背了自己一直要求朱允熥的準則……
“老夫以死謝罪!”
高明喊完這句話,臉上閃過一絲堅毅,朝著房間的廊柱就重重地撞了上去。
朱允熥隻是想擠兌高明幾句,可沒想讓這老頭去死的想法。見狀趕忙站在了柱子前,但這老頭決意求死,撞出來的力道特彆大,不僅把朱允熥撞到柱子上,他自己也反彈了出去。
朱允熥隻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柄大鐵錘給擊中了一般,緩了好一會兒才喘上來氣。
高明老淚縱橫,繼續找柱子要自殺,氣得朱允熥當場命人將其給綁了起來。
“你們幾個給我看住他,不許他再自殺!”
朱允熥說完這話,又賭氣地撂下句狠話。
“高師傅,你就算想死,也回你的蘇州去死,彆想玷汙我的學堂!”
“我這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可不是給你用來撒潑打滾的!”
高明聽到這話怒極反笑。
“好好好!”
“老夫玷汙了三皇孫的寶地,老夫改日回蘇州自儘,一命抵一命總行了吧!”
“隨你!”
朱允熥懟完高明,又冷冷地看向秦亨伯和楊新爐。
“孤在這裡立個規矩!”
“你們肯出山教導孤,輔佐孤,孤很是感激。”
“你們若是有什麼建議也可跟孤提,隻要是合理的建議,孤基本上都會采納!”
“但有一點不行,那就是誰都不能替我做決定!”
“沒人能替我做決定!”
“彆說你們不行,就是我皇爺爺都不行!”
楊新爐和秦亨伯本來還有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小情緒。可聽了朱允熥這番話後,兩人頓時意識到他們犯了個大忌,那就是一直拿朱允熥當孩子看。
殊不知,朱允熥年紀再小,那也是人主之相,豈能任由彆人擺布?
“微臣知錯!”
“臣也知錯!”
被綁在椅子上的高明聽到這話也是一愣,他總算知道朱允熥為何發火了,原來是因為自己越俎代庖啦?
但他剛被朱允熥羞辱一番,豈能輕易認錯,他高明不要麵子的嗎?
“哼!”
“那老夫現在向你諫言,請誅殺開國公常升,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
朱允熥直接無視了高明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是孤的家事,跟天下事無關!”
朱允熥撂下這句狠話,就轉身出了學堂,回皇宮找老朱打持久戰去了。
老朱在朱允熥回來之前,就已經從錦衣衛那兒得知了學堂的事。
聽聞大孫把三個師傅臭罵一頓,還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之時,把他給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這才是咱大孫!
這才是大明儲君該有的氣度和格局!
臣子是什麼?
那是輔佐皇帝辦事之人,若是他們都可以替皇帝做決定,那還要皇帝乾嘛?
老朱開心地大笑了幾聲,聽到外邊太監提醒,說那小逆孫回來了,趕忙板起臉裝成生氣的樣子,坐在龍椅上批閱奏折。
朱允熥氣哼哼地走進大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剛坐下就疼得“嗷”一聲跳了起來。
“誰把我坐墊撤了!”
老朱聽到逆孫的抱怨聲,指了指朱允熥身旁的地上,朱允熥低頭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有個坐墊。
朱允熥將坐墊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後,這才跟老朱抱怨起來。
“皇爺爺,孫兒剛剛狠狠的教訓了那三個老頭一頓!”
“他們竟然敢私自跑去見孫兒二舅,並勸孫兒二舅自殺,說不能給咱們倆找麻煩!”
“皇爺爺這般乾綱獨斷,文成武德。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萬古一帝,豈能怕這點小麻煩?”
老朱本來繃著臉裝生氣呢,聽到大孫這般不要臉地誇自己,頓時繃不住了,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你個小逆孫,彆想著給咱灌迷魂湯,咱就能放了常升那廝!”
“常升這事太大了,太挑戰人心裡極限,哪怕咱是皇帝,也不敢開口放了他。”
朱允熥扳著小板凳,坐到老朱麵前溜須拍馬道。
“皇爺爺,就算孫兒二舅不動手,您不是也饒不了呂氏全家嗎?”
“您就當常升是替您殺的人,替咱們皇家除害還不行嗎?”
老朱聞言朝著朱允熥揮了揮手。
“去去去,滾一邊去,咱現在煩著呢,不想搭理你!”
朱允熥卻絲毫不以為意,跟一塊牛皮糖似的黏上老朱了。
“沒事!”
“您批閱奏折吧,孫兒就守著您!”
朱允熥說完這話,就支著下巴趴在了老朱邊上。
老朱見這孫子還算消停,也就隨他去了,自顧自地繼續乾活。
一頓晚飯後,老朱本想去外邊溜溜彎,卻不料那孫子又跟了上來。
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直勾勾地盯著,盯得老朱心裡暗暗發毛。
“你總跟著咱乾嘛?”
“不乾嘛!”
“您老若是不放了我二舅,我就天天跟著你,你走哪兒我都跟著!”
老朱被逆孫纏的沒轍了,隻好當他是空氣,直接無視了小逆孫。
老朱在乾清宮睡了兩天就實在是受不了了,這孫子跟他搶被子不說,還總把他踹到床底下!
第三天,老朱天剛擦黑就抱著行李跑去了後宮。
然而,讓他崩潰的是,他都躲進後宮了,這逆孫竟然還跟著。
“你還跟著咱乾嘛?”
“孫兒想郭奶奶了,來給郭奶奶請安不行嗎?”
老朱聽大孫這樣說,隻能頭疼地道。
“行行行!”
“前邊就是常寧宮,你去給你郭奶奶請安吧!”
老朱走到長寧宮的時候,一腳將大孫揣進長寧宮裡,然後自己領著人撒丫子就往楊妃的宮裡跑。
楊妃看到皇爺過來,自然是喜出望外,趕忙命人給皇爺洗漱,然後領著皇爺進了鴛鴦帳裡。
然而,就在兩人在鴛鴦帳裡顛鸞倒鳳的時候,讓兩人崩潰的事情發生了。
“皇爺,我要……”
“好!”
“皇爺,我還要……”
就在老朱打算再次提刀上馬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皇爺爺,孫兒也要!”
老朱聽到這聲音那叫一個崩潰,抄起地上的鞋子就砸了出去。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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