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縣令王體仁給嚇壞了,趕忙勸他離開此地。
“殿下,您還是趕緊走吧,這真打起來可是要死人的!”
“你還是此地縣令呢,你就眼看著他們自相殘殺?”
王體仁聞言鬱悶地道。
“下官有啥辦法?”
“義烏這窮地方就沒幾塊能種田的好地,老百姓的生計都在挖礦上,他們爭起礦來可不就……”
王體仁剛說到這兒,就見兩個鄉的百姓打了起來。他趕忙催促著朱值快跑,朱值非但不急著走,反而跳上馬車看起了熱鬨。
械鬥一觸即發,沒有什麼豪言壯語,隻有一往無前的殺伐果斷。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都清楚,想要自家人多吃一口,就隻能從彆人嘴裡奪。
因此,也沒有所謂的正義不正義,大家所爭的不過就是那碗飯罷了。
兩邊一旦開打,就是男女老少齊上陣。身高力壯的頂在最前邊,婦孺老弱在後邊壓陣。見到自己這邊有人受傷就抬下去,然後堵住缺口。
朱值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打仗是啥樣呢,當他看到一個百姓揮舞著鎬頭,將一個人的腦袋刨開,露出白花花的腦漿,他頓時泛起一陣惡心,趴在馬車上大口地嘔吐起來。
怎麼會如此?
都是大明子民,怎麼就能打成這樣!
朱值趴在馬車上吐了一會兒,見兩邊還沒分出勝負,依然在忘我地搏鬥著,心裡終於想明白一件事。
皇太孫之所以派他來此地征兵,是不是就是看中了此地的民風彪悍?
一個鄉間械鬥都能打成這樣,若是上了戰場豈不是更加舍生忘死?
朱值想到這兒,再看向戰場之時,心裡多了一些新的體會。
他發現兩邊不是純粹的混戰,而是有一定的章法的。
兩邊各自有一個人指揮,然後還有人不斷的穿梭在前線和後方,不斷地傳達著指揮的命令。
而且兩邊也不是一味的死戰,是一邊打,一邊伺機突破。他站在馬車上,就看到左邊的一夥人,偷偷派出一股機動兵力,去抄右邊那夥人的後路。
朱值看到這裡,心裡對於大侄子的欽佩油然而生。
難怪大侄子能當皇太孫!
同樣是生活在皇宮裡,朱允熥那廝就知道這兒有好兵,而他這個當王叔的明明到了地頭上,都征不到兩千人。
眼前這些人不就是現成的士兵嗎?
隻要給他們換上大明士兵的軍服,再對他們稍加訓練,讓他們知曉金鼓號令,他們就是大明的精銳呀!
朱值想到這點,隻感覺心裡充滿了激動之情。
“趕緊傳孤的命令,喝令兩邊人彆再打了!”
王體仁像是看傻子一樣看朱值,心道這時候彆說你個王爺的命令,就是你老子朱皇帝來了,也休想讓兩邊休戰。
他們義烏這地界,一旦發生鄉間械鬥,必然是一方將另一方徹底打服氣才能罷休的。
否則,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的更浪費時間。
“遼王殿下,您的命令很難傳達,現在已經打出火氣了,就算派兵鎮壓都鎮壓不住!”
朱值卻恍若未聞,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傳孤的命令,孤要現場征兵!”
“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隻要年齡達標,孤就一股腦全收了!”
王體仁聽到這話,趕忙樂顛顛地跑過去傳達王命。他倒也沒托大的自己去傳達,而是找了兩個捕快,讓捕快去通知兩邊的指揮,兩邊指揮聽聞王爺要現場招兵,頓時命人敲響了銅鑼。
正在械鬥的百姓,聽到銅鑼聲立馬後退。
剛剛還紛亂不堪的官路,霎時間就恢複了平靜。
朱值見到此情此景心裡更加歡喜,這連訓練的工夫都省了,隻要拉到戰場上就是精銳老兵呀。
錦衣衛的一群人也看傻眼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普通的鄉間械鬥,竟然連金鼓號令都用上了。
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參與械鬥的人對待金鼓號令的態度。
他們這些錦衣衛都是上過戰場,知道戰場之上是什麼樣的。
彆說是一群新兵,就是打過十幾場仗的老兵,一旦打出火氣來,都不將金鼓號令放在眼裡。
哪怕後方的將軍把銅鑼敲碎了,他們依然不願意後退,總想著再加一把勁,就能將敵方打倒。
然而,義烏鄉間的械鬥,竟讓他們看到了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感覺,他們心中豈能不驚。
兩邊指揮的鄉長,在各自鳴金休兵後,各自帶了十幾個人來拜見朱值。
朱值看到彬彬有禮的幾十個人,腦子裡一陣懵逼。
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還染著殷殷血跡,他甚至以為這隻是前來勞軍的普通莊戶。
“草民等拜見貴人老爺!”
“敢問貴人老爺剛剛說現場征兵可是真的?”
“貴人老爺打算征幾個兵娃子?”
“不是俺自誇喲,俺帶來的這十幾個娃子,可是村裡的好漢,將來上了戰場,一定能給貴人老爺好好出力!”
朱值坐在馬車上,看著下方大禮參拜的眾人道。
“孤剛剛不是說了麼,隻要年齡相當孤都要!”
“哪怕現在長得瘦弱點,將來帶到軍營裡,好生喂上幾年飽飯,也能出落成勇士!”
兩邊的鄉長聽了這話,臉上頓時浮現出喜意。
雖說村裡的年輕人都被招走,他們以後打架就打得不熱鬨了。
但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
最要緊的還是村裡後生的前途,隻要他們能落得好前程,他們就算少挖幾個礦洞又算啥。
兩邊的鄉長得到朱值的準話,趕忙命人回去宣傳,不多時所有少年都被叫了過來。
朱值這次征兵隻要十六歲到二十歲之人,有些人年齡明顯超了,他也裝作沒看出來。
隻是當一些毛頭小子,一個個滿臉的稚氣,愣說自己已經十八了,可把他給氣壞了。
“去去去,年齡太小的不要!”
“憑啥不要俺,俺今年十八了!”
朱值聽到這話,隻是笑吟吟地問道。
“那孤問你個問題,你要是能答對,孤就收了你。”
“你問吧!”
“小夥子,你去年多大?”
“俺去年十四!”
少年喊出這句話後,不僅朱值哈哈大笑,就連他身後的護衛也跟著笑。
“俺去年真是十四,俺真沒騙你們!”
鄉長見到少年還沒明白咋回事,氣得一巴掌呼在其臉上罵道。
“夯貨!”
“去年十四,今年應該十幾?”
“十八呀!”
“這不是您老剛剛教俺的嗎,說不管誰問今年都十八!”
朱值聽到這話笑得更大聲了,不過在笑過之後,他還是將這個少年給收了。
原因無他,隻因為他喜歡這個少年的單純。
再者說,他過兩年也要就藩,身邊總得有幾個心腹才好。
這些少年沒有根底,正好從小訓練,將來當他的貼身護衛。
朱值存了這個心思,在征兵的時候就放肆多了,原定兩千名額,他愣是找回去五千多人。
在朱值帶著五千新兵蛋子,浩浩蕩蕩趕回京城之時,蘇州城外的張家老宅,江南九大家正滿臉愁容地坐在一起,商量著今後的事情該如何做。
自打陸士原將族中生意一股腦交給女兒,自己投靠了朝廷,投靠了皇太孫,江南九大家的盟主之位,就從陸家轉移到了張家身上。
張天佑看著一眾海商,滿懷心事地道。
“諸位,現在皇太孫正在加緊操練海軍,等皇太孫將海軍練成,封鎖了大明海疆,咱們就再也不能乾走私的營生了!”
其他人聞言也是一陣頭疼,目光則齊刷刷落到陸家家主陸紅拂身上。
雖說陸紅拂穿著一身男裝,但在場的誰不知道陸士原壓根沒兒子,家中隻有一個獨女。
不過他們倒也沒想過去戳破。
在商言商,他們這些商人是最不講究虛禮的,隻要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管你是男是女。
張天佑見到眾人看向陸紅拂,心念電轉間登時想到一事。
“陸家賢弟,你覺得咱們今後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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