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心裡也充滿了疑惑,不知道自己的農具,怎麼就變成了兵器鎧甲。
他為了應付老朱的警告,可是連刀劍都不生產了,隻是生產出一堆刀坯。
換句話說,他自己的作坊裡都沒兵器,這裡的兵器是哪兒來的?
現在聽到老朱讓他自己查,他也不客氣,當即命人去文華殿將一群人叫過來。
文華殿的官員乾彆的不行,但查賬的本事可以說是大明第一等。
張宗浚尤善此道,還獨創了一些快速查賬的小竅門。並且憑借這一手查賬的手段,成了財政部下邊核查司的司長。
然而,張宗浚領著一乾核查司的人,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查完了。
“回稟殿下,兵部賬目並無問題,庫房裡現有的兵器鎧甲與賬目相符。”
“馬車上的這批兵器,完全是憑空多出來的!”
張宗浚在“憑空”兩個字上咬了個重音,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雖然查不出這些東西是哪兒來的,但也絕不承認是皇太孫的。
老朱聽了這話,笑吟吟地看向朱允熥。
“大孫,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說?”
朱允熥想都沒想就跪了下去,朝著老朱磕了個頭道。
“請皇爺爺責罰!”
朱值和朱權聞言跟瘋了似的,一個勁地叫嚷著。
“大侄子,這明顯是有人栽贓陷害,咱們可不能慫呀!”
“反正我們不認罪!”
“這不是我們乾的!”
老朱滿意地看向大孫,暗道這孫子還算聰明,沒有撒潑打滾地喊冤。
隻是看向朱值和朱權的時候臉色就不那麼和善了,這兩個貨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真該將他們倆活活打死算逑。
“既然你知錯了,那咱可就責罰你了!”
“來人,皇太孫明知故犯,走私兵器鎧甲,著重打六十大板,打完後關入錦衣衛大牢!”
“朱值、朱權兩兄弟,毆打朝廷命官,事後不知悔過,著重打四十大板,也扔到錦衣衛大牢裡反省!”
茹瑺聽到這話,心底登時一喜。
沒想到,自己不過略施小計,就能引得陛下將皇太孫打入大牢!
其他文官臉上也難以掩飾驚喜之色,隻是這抹驚喜很快就隱去,換成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隻有傅友德和孔訥跪下求情。
“陛下,皇太孫就算有錯,也不該如此重罰,還請陛下從輕發落,給皇太孫留些顏麵!”
相較於傅友德的求情,孔訥的目的就明確多了。
“陛下,皇太孫年幼,就算偶有過失,也不宜責罰過甚。相對來說,皇太孫的三位師傅,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此,微臣建議,重重懲處皇太孫的三位師傅,將他們貶為庶人,發配回原籍……”
孔訥跟朝堂上的文官不同,他對於皇太孫還是很滿意的,隻是覺得皇太孫太過於年輕,還需要悉心教導。
至於需要誰來教導,當然是他這種德高望重的聖人之後了。
因此,一開口求情,就衝著朱允熥的三個師傅去了。
在兩人求情後,其他幾個大臣也礙於情麵跪下求情。
“陛下,皇太孫少不更事,就算犯了大罪也不該重罰。”
老朱對於眾人的求情沒有絲毫表情,隻是淡淡地擺擺手。
“誰都不用求情!”
“來人!”
“將皇太孫和兩個逆子拖下去!”
“重重地打!”
“諾!”
錦衣衛對朱允熥道了聲“得罪”,隨即將其拖到門口按在地上打起來。
朱允熥早就在老朱的鞭子下練就了鐵屁股,錦衣衛的板子對他來說,跟按摩差不多。
朱允熥渾不在意,但朱值和朱權就沒那麼好運了。
一來是錦衣衛不敢放水,二來是兩人忒不禁打,幾板子下去兩人就涕淚交流了。
“父皇,彆打了,兒臣知錯啦,哇嗚嗚嗚……”
老朱聽到兩個逆子的哭喊,心裡更是升起一陣煩躁,跳著腳地罵道。
“給咱重重的打!”
“就算是打死也不打緊!”
雖然老朱這樣說,但誰敢真把皇子打死?
隻不過板子揮動的幅度更高幾分,打下去的力道更重一點罷了。
由於這次是老朱親自監督,錦衣衛可沒敢放水,四十板子下去,當場就把朱值和朱權兩個混蛋給打昏了。
相對來說朱允熥還好,雖然疼得滿頭都是汗,但依然咬牙硬扛著,愣是一聲沒吭出來。
對於朱允熥來說,屁股上的疼遠不如心痛來的厲害。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困惑,自己幾十車的農具,怎麼就變成武器鎧甲了?
現在可以明確一點,就是他的農具被兵部的人給調包了。
隻是他想不通,兵部哪來這麼多兵器和鎧甲。
按理說,兵部這幫人,應該沒膽子偷開作坊生產才對呀。
而且,就算他們自己偷開作坊,也不可能生產出這般品質的兵器。
這一點都不科學!
哪怕朱允熥被抬到錦衣衛大牢,腦子裡還在想這件事。
如果不能把這件事想明白,他就算被皇爺爺打死都活該!
老朱也知道大孫是被冤枉的,因為大孫的水力作坊裡一直有他的眼線,他早就知道這逆孫把刀劍改成了刀坯,還把鎧甲改成了甲片和鐵絲、牛皮等物,而且是分開發貨,用以躲避自己的監察。
可以說,大孫的庫房裡都沒有組裝好的鎧甲,以及打磨好的兵器,著嗎車上的東西是哪來的?
隻是他想借此機會給大孫點教訓,讓大孫明白官員們的陰險,這才引而不發,甚至當眾責罰大孫。
夜深人靜,北鎮撫司高級牢房。
朱允熥趴在床上,怔怔地看著地麵,滿腦子都是白天的事情。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將要睡去之時,大牢的房門緩緩打開了。
他抬頭看過去,隻見皇爺爺披著一件鬥篷,滿臉壞笑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在他身後,秦德順拎著個食盒跟著進來,將食盒放在牢房的桌子上。
老朱坐在大孫的床邊,掀開大孫蓋在屁股上的紗布,看到錦衣衛打得還沒自己打得重呢,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小逆孫,是不是在心裡罵咱哩?”
朱允熥搖了搖頭道。
“沒有!”
“孫兒隻是恨自己蠢,著了彆人的道道!”
老朱聞言欣喜的點點頭道。
“不愧是咱大孫,見識就是比你那兩個王叔明白!”
“咱知道你是冤枉的,也知道那些兵器鎧甲不是你賣的,但你可知咱為啥要責罰你?”
朱允熥早就猜到老朱是故意的了,因此聽到這話臉上沒有絲毫驚訝。
“皇爺爺是想讓孫兒吃一塹長一智!”
朱元璋聞言開心地道。
“對!”
“你這孩子心善,對任何人都掏心掏肺,從不願意懷疑彆人,也不願意惡意揣測彆人。”
“這本是你身上的優點,但也是你身上的缺點!”
老朱說到這兒,不由歎息一聲。
“咱當年何嘗不是這樣?”
“然而,一個郭桓案直接把咱給嚇到了。”
“大明總共有十三個布政使,共有十二個卷入其中!”
“上至六部尚書,下至縣衙小吏,全都上下其手來騙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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