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當天夜裡火樹銀花不夜天,周王夜宴舞翩遷。
朱棣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卻並未露出欣喜之色,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老爺子的障眼法罷了,隻是想削弱朱允熥的存在感,讓他不至於太過招搖顯眼。
“姚上師,孤這次又折損一名乾將!”
姚廣孝接過朱棣遞過來的信,看罷後歎了口氣道。
“武選司郎中雖不算什麼高官,但位卑而權重,這次折損對殿下確實損失甚大!”
“好在咱們在京中還有布置,兵部還有咱們幾個棋子!”
姚廣孝說完這番話,突然想到一事。
“殿下,何不讓王妃給娘家寫封信……”
朱棣聞言搖了搖頭道。
“不麻煩了!”
“孤那個大舅哥可是個忠君愛國的義士,絕不會跟孤這樣的逆王攪和在一起的。”
“倒是徐增壽還不錯,一直跟孤很是親近。”
“隻是不知為何,這小子被老爺子從宮裡攆出去了,當了個破工人子弟學堂的指揮使!”
“現在整天傻嗬嗬地幫朱允熥那孫子練兵,已經跟孤有點疏遠了……”
姚廣孝聽到這話也是一陣頭疼。
他雖然自詡智計百出,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燕王手裡的牌確實太少了,讓他空有一身屠龍計,卻沒有施展的良機。
姚廣孝想了好一陣,突然眼前一亮。
“殿下,眼下倒是有個好機會。”
“經此一事,兵部尚書算是徹底惡了陛下,更惡了朱允熥。您隻要朝他拋出橄欖枝,此人必定誓死追隨!”
“與此同時,朱允炆、秦王、周王那邊也可以利用。”
“他們比殿下還急,隻要有合適的機會,他們是最希望朱允熥死之人!”
“我們不如從中擇取一人支持,不管將來是秦王、還是朱允炆當了皇帝,都比朱允熥好對付得多!”
朱棣聽到這話認真地思索了一番道。
“周王就算了!”
“孤與周王一奶同胞,還是彆讓他卷入其中了。”
鐘山明東陵,懿文太子墓。
雖說朱允炆在鐘山之上結廬守孝,但對於京中發生之事依然時常關注著。
在得知朱允熥犯了大錯,惹惱了皇爺爺後,朱允炆偷偷地喝了半壇子酒。
經過這幾個月的清苦生活,他整個人顯得沉穩了許多,已經不像以前那般浮躁了。
而且,自從他搬到山上,跟表姐的聯係更加方便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藏著掖著。
朱允炆喝到微醺之際,隻見人影一閃,空蕩蕩的享殿之中就突然多了個人影。
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此人是誰。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表弟,你這邊有錦衣衛的眼線,你這般喝酒一定會被人察知的。”
朱允炆無所謂的笑笑道。
“皇爺爺就算知道,也不會怪罪我!”
“孤能守得住這裡的清苦,已經讓皇爺爺對孤刮目相看了。”
“現在孤隻等你們的好消息,隻要你們替孤除了朱允熥,孤自然能重新獲得皇爺爺的喜愛!”
韓玉裳聞言自信滿滿地笑道。
“表弟放心,表姐這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算不能將其刺殺,也能讓其失去聖寵!”
“哦?”
朱允炆聽到這話,睜開惺忪的睡眼,頗為不屑地看了眼韓玉裳。
他這段時間呆在東陵,認真的思考了下自己這一年多的得失,非常清楚自己跟朱允熥的差距。
皇爺爺喜歡朱允熥是有理由的,朱允熥比他更自信,更聰明,更勇敢。
如果換成他是皇爺爺,也會喜歡朱允熥那樣的好聖孫。
因此,他對於韓玉裳所說的話並不以為然。
想要讓皇爺爺對朱允熥失望?
難!
難如登天!
韓玉裳自然看出朱允炆的不信,但她也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
“表弟,你看看這個!”
“這可是明王為你親自謀劃的!”
朱允炆聽到“明王”兩字,本能地生出反感。
不管怎麼說,他身體都流著朱家的血脈,對於白蓮教的叛逆頭子,有著天然的反感情緒。
但他依然伸手接過了信紙,並且認真地看了起來。
雖說他不喜歡“明王”這個稱號,但對於明王本人還是很感興趣的。
此人能在皇爺爺的追捕下逃亡這麼多年,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朱允炆懷著這樣的心情看向信件,隻看了一眼就醉意全消,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信上的內容很短,隻有寥寥數語。
朱允熥開辦供銷社,謀奪民財,強買強賣,已然在很多地方激起民變!
朱允熥假借修路之名,拆毀無數民房,致使京師至大同一線數萬名百姓流離失所……
朱允熥強推鄉間醫館,驅使男人進入產房,引發上元縣百姓暴動……
朱允熥開辦市舶司,已經引發了江南海商的眾怒,他們正在密謀對付朱允熥,並將其從皇太孫之位上拉下來。
朱允炆看罷,滿臉地不敢置信。
然而,他所驚訝的卻不是朱允熥引起了眾怒,而是驚訝於朱允熥的本事。
原來在自己守孝的這段時間裡,朱允熥已經乾了這麼多事!
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哪來這麼多人才可用?
還有,江南海商是什麼東西,大明不是禁海多年,不允許民間百姓跟番商貿易嗎?
“表姐,這上邊的內容……”
韓玉裳聞言淡然一笑道。
“這上邊都是明王殿下親自為您搜羅的信息,隻是讓你看看,並不是讓你去告狀。”
“不讓孤,難道……”
“不錯,我們白蓮教在朝中也是有人的,自然有途徑將這些消息遞到朱元璋麵前!”
“隻是現在這些事證據還不是很充分,朱允熥所犯的錯也不是很大。因此,我們這才隱忍不發,一直靜靜地等待時機。”
朱允炆聞言再次麵露疑惑。
“孤該如何做,才能配得上表姐的這份幫助?”
“你什麼都不用做!”
“你隻要在特定的時間進宮,向你皇爺爺表達孝敬之心即可!”
朱允炆聽到這話,臉上終於露出感激之色。
雖說他一直跟韓玉裳暗中密謀,但一直對白蓮教抱有警惕之心。
直至聽到剛剛那番話,他才知道對方是真心實意地幫自己,並不是要謀奪自家的江山!
“多謝表姐!”
“孤將來若是當了大明的皇帝,定然定白蓮教為國教,封你為公主,封明王為護國大法師!”
“不過,你們最好給白蓮教改個名字。”
“要不然,就算孤不在意,孤的那些王叔們也會反對……”
韓玉裳聞言微微笑道。
“這都是後話,待我們幫你成為大明皇帝之後再說!”
……
牢房裡,老朱在給大孫上了一堂帝王心術的課後,看到牢房內的環境太差,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孫,要不咱們搬回宮住吧……”
朱允熥聞言也有些心動,隻是一想到隔壁還關著兩隻呢,他心裡就有點不忍。
“皇爺爺,十五叔和十七叔也一起回宮嗎?”
老朱聽到這話當場罵道。
“那兩個混賬回去乾嘛,生生地把咱給氣死嗎?”
“讓他們倆在這兒呆著吧,省著出去丟人現眼!”
朱允熥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要是他們倆不走,那孫兒也不能走。”
“兩位王叔咋說也是因為我的事情進來的,哪有把我放出去,把他倆關在這裡的道理。”
老朱見大孫這樣說也不強求,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既能讓大孫吃點苦頭,長點記性,也能讓那兩個混賬感念大孫的恩情,以後死心塌地地給他辦事。
“既然你不願意走,那就好生在這兒趴著吧。咱已經讓郝文傑守在北鎮撫司了,你若是有啥需要就讓他過來即可!”
“好!”
“多謝皇爺爺了!”
老朱說到這兒本來都想走了,可一想到逆孫瞞著他乾的那些事,又一屁股坐下去,對著他的屁股一頓拍。
“咱差點忘了,你給咱解釋解釋,你賣給你二叔和五叔的鐵片是咋回事!”
“你彆當咱啥也不知道,你雖說沒敢明目張膽地賣鎧甲,但鐵片可是賣了不少!”
“還有鐵絲,牛皮等物!”
“都是命人走水路,偷偷賣出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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