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奏折上的內容很離譜,但朱允熥卻覺得大概率是真的。
因為,錦衣衛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造假,也沒必要騙自己和皇爺爺。
隻是,自己已經對店員和經理培訓過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朱允熥將奏折看完後揣進袖子裡。
“皇爺爺,這份我先收著,回去就著手調查。如果真是奏折上這種情況,我絕不會姑息……”
老朱聞言點點頭道。
“嗯!”
“你先去處理這個吧,等你啥時候把手下人調教明白,再來跟咱說一條鞭。”
“否則,你敢說一次,咱就敢抽你一次!”
朱允熥聞言下意識地捂住屁股,看到老朱一臉的壞笑時,這才知道老頭又在嚇唬自己。
“皇爺爺,您就說孫兒說的這幾件事咋樣,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會不會將大明帶上一個新高度?”
老朱見大孫這樣說,臉上也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一條鞭、清丈全國、官紳一體納糧、取消人頭稅……”
“如果真能做到這些事,那你就是堪比秦皇漢武那樣的明君,是萬世敬仰的皇帝!”
“隻是這些事何其難也,你窮儘一生能做成一件事,都夠你誇耀千古了!”
老朱咋說也是當了二十幾年皇帝的人,該有的見識還是有的。
隻是知道的越多,見識得越多,他越覺得這些事做起來的難度有多大。
這裡觸及的利益太大了,隨便拿出來一項,都是要攪得天翻地覆的。
“咱來問問你,你知道清丈全國的難度有多大嗎?”
“知道!”
老朱苦笑著搖搖頭道。
“你不知道!”
“咱搞過一次清丈全國的事,但也隻是直隸地區還算徹底,全國其他十幾個布政使都有不少瞞報現象。”
“哪怕是這樣,咱也培養了五年人才,又耗時十年才完成!”
“你想清丈全國,將所有隱瞞土地都挖出來,這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遠的不說,就說各種犄角旮旯的土地,你要是不上天,你連看都看不到,這土地還怎麼清丈?”
“上天嗎?”
朱允熥歪著腦袋想了想道。
“這事還真不難!”
老朱本來是想讓大孫知難而退,這才說了一個完全不可能的想法。
哪承想,這逆孫竟然跟他說上天不難?
“大孫,咱跟你說正經話呢!”
“你要是再跟咱閒扯,可彆怪咱不搭理你了!”
朱允熥聞言嘻嘻一笑道。
“皇爺爺,孫兒也跟您說正經話呢。”
“上天確實不難,孫兒紮兩個大口袋就能上天了。”
“要不改天孫兒帶您去天上轉轉?”
“呃呃……”
老朱見大孫這樣說,自己反而被搞糊塗了,難不成這孫子真有本事上天?
“算了!”
“咱不搭理你了,你還是趕緊給咱滾蛋吧!”
“哦……”
朱允熥悻悻地抱著一堆彈劾自己的奏折出宮,剛走到門口就被老朱叫住了。
“等等!”
“你那份奏折藏好了,千萬彆被外人看到!”
“嗯嗯,知道了……”
老朱再把大孫打發走後,鬱悶地靠在龍椅上發呆,想著是不是給他找兩個漂亮的侍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彆整天想那些不靠譜的事情。
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更不靠譜,大孫才多大,萬一沉湎女色傷了身子,那可是更大的損失。
老朱想了半天,決定還是給大孫找點事做,再給他製造點壓力,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然而,沒等老朱琢磨好給大孫安排點啥事的時候,他就聽到二虎鬼鬼祟祟地鑽進來稟報了。
“皇爺,皇太孫帶著幾個護衛,白龍魚服溜出宮了……”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猜到大孫去了哪兒。
“這孫子是要去江浦縣,你偷偷帶幾十個人跟上,路上準備幾百人隨時接應。”
“諾!”
……
江浦縣珠江鎮。
碎石鋪成的街道上,朱允熥領著孔彥縉、常繼祖並轡騎著三匹高頭大馬。
珠江鎮這地方,很少看到如此高大雄壯之戰馬,因此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朱允熥看著街道兩旁關門的店鋪,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珠江鎮不應該是很繁華的地方嗎,怎麼街道上的生意會如此冷清?”
孔彥縉聞言也附和著道。
“我去年來過這裡,這裡確實挺繁華的,隻是不知道今天怎麼了,竟然有這樣多的店鋪關門!”
朱允熥翻身下馬,隨手指了家開著的店鋪道。
“走!”
“咱們過去打聽打聽!”
“諾!”
朱允熥將韁繩扔給身後的護衛,自己領著孔彥縉和常繼祖來到一家店鋪。
這是一家雜貨鋪,裡邊有著不少針頭線腦,以及油鹽百貨啥的。
朱允熥指著地上袋子裡散裝的鹽問道。
“店家,你家的鹽咋賣?”
店家抬眼瞅了他們一眼道。
“不賣!”
朱允熥聞言詫異地道。
“為啥不賣?”
“不賣就是不賣,哪來那麼多為啥?”
店鋪老板說完這話,就拿起一根雞毛撣子在櫃台上撣了撣,然後對著幾人道。
“你們出去吧,本店什麼都不賣!”
“如果不是怕東西發黴了要曬曬,我家店鋪都沒打算開門的……”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裡更疑惑了,明明店鋪裡有貨,店家卻不願意賣,這是什麼道理?
正在朱允熥疑惑間,幾個縣衙的捕快闖了進來。
“田老板,你這麼快就把縣尊大人的話給忘了?”
田四喜聞言趕忙點頭哈腰的道。
“沒忘!”
“小的哪敢忘了縣尊大人之命!”
“這幾個是外地來的貴人,隻是進店歇個腳,喝口水就走,什麼東西都沒買!”
幾個衙役聞言看了看朱允熥等人,見他們手上確實沒拎著東西,這才在門口抓了把鹽才走。
朱允熥在幾個衙役走後,看向店老板問道。
“店家,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縣尊給你們下了什麼命令了?”
店家聽到這話,根本懶得解釋,隻是一個勁地往出推朱允熥等人。
“你們可把我坑苦了,我早就說過不賣東西,你們為啥非要追問呀!”
常繼祖一把打開店家的手,反手一個擒拿就將田四喜給按住了,疼得田四喜哭爹喊娘。
跟朱允熥這個“劣徒”不同,常繼祖可是從小在常升的棍棒下練就的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