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京營提督梅殷於正陽門外整飭演武場……”
“著所有藩王入營,準備三日後的軍演……”
“著……把那逆孫給咱拎來!”
“諾!”
不多時,朱允熥被叫了過來。
“皇爺爺,您在這兒可還住得慣?”
老朱聞言老臉尷尬地一紅。
“還行!”
“暫時住得慣!”
“你要是住不慣乾清宮,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改建一下!”
朱允熥聞言嘟囔道。
“不!”
“萬一改建得漂亮了,某人又該跟我換了!”
老朱聽到這話氣得直翻白眼,他算看出來了,這孫子就算有點孝心也不多。
“咱叫你過來是有事要囑咐你!”
“還有三天可就軍演了,你要是給咱搞砸了,咱決不輕饒!”
朱允熥從不擔心軍演,他手底下那些嚴格按照紀效新書訓練出來的士兵,足以吊打大明所有軍隊了。
“皇爺爺,軍演的事不用擔心,孫兒定然讓那些王叔們好看!”
“孫兒隻是不解,您為何要留著蔣瓛呀?”
老朱聽到這話,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這還不簡單,因為蔣瓛跟藍玉有仇啊!”
“有仇?”
老朱看著大孫一臉的不解,拉著他坐到沙發上解釋道。
“用人不能隻用人的優點,還得用人的缺點。”
“蔣瓛這人心胸不大,還挺愛記仇,正適合用來牽製朝臣。”
“因此,咱這次特意饒了他一命,就是想讓他繼續幫你盯著……”
“哦哦哦……”
朱允熥聞言恍然大悟道。
“懂了!”
“孫兒有一事相求,孫兒此次在蘇州抓了個貪官,一個庫房小官就貪汙了近百萬兩銀子,您老幫孫兒把他處置了吧!”
“啥?”
老朱聽到竟然是這樣大的貪官,氣得當場站起來。
“一個庫房小官?”
“是呀!”
“孫兒不願意沾血,有勞您老行雷霆手段啦!”
朱允熥說完就跑,隻留下老朱愣在原地。
老朱過了好半晌才明白過來,敢情這孫子活學活用用到自己身上了。
這算是啥,利用自己殘忍嗜殺的缺點?
然而,老朱想跟那逆孫算賬也算不著了,那逆孫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老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沒說完呢!
“唉!”
“這逆孫喲,就不能讓咱把話說完麼……”
“秦德順,你去給他說一聲,三日後的軍演還有幾個外藩使節呢,讓那逆孫接待一下!”
“諾!”
秦德順趕忙追上朱允熥,將皇帝的旨意告知。
……
三日後的宮門外。
在鴻臚寺卿房顯的帶領下,日本國王子藤佑壽,朝鮮同知密直司事盧嵩,安南國大夫阮宗亮,廣西思明府土官知府黃廣平等一眾土司,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見。
然而,他們等了一上午,卻隻等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讓諸位久等啦!”
“皇爺爺身體欠安,就由孤來接見諸位!”
藤佑壽跟朱允熥可算老熟人了,他可是買過三味書屋不少話本,用實際行動支持過朱允熥的生意的。
而且跟朱允熥還有同船出海的情分在,現在見到是朱允熥來接待他們,他顯得非常興奮。
其他人對朱允熥可挺陌生的,哪怕有鴻臚寺卿親自介紹,他們的眼中依然露出探尋之意。
朝鮮同知盧嵩,看向朱允熥的目光就有些輕視。
雖說朝鮮的國號都是去年冬月才定下,他們朝鮮國王李成桂,現在還不敢以國王自稱,要在大明麵前稱權知國事李成桂,但這並不妨礙他打量大明的皇太孫,甚至心底生出輕視之意。
自打他進入大明,他就聽聞了不少皇太孫的荒唐事。
什麼皇太孫之尊從事商賈賤業啦,欺負寡母和庶出的兄弟啦,指使舅舅滅太子妃滿門之類的。
總之,在他眼裡,他早就將朱允熥比成了秦二世,他私底下也認為,大明注定二世而亡。
基於這個心思,他在對待大明,以及大明皇太孫之時就不那麼恭敬了。
當然,這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想法,他們朝鮮代理國王李成桂也是這般心思。
一邊向大明稱臣,一邊暗搓搓地厲兵秣馬,打算在大明的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他此次來大明之前,朝鮮代理國王李成桂剛收納五百女真人,打算偷偷泅渡鴨綠江,搶占遼東的土地。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幾日大明就該收到遼東守將的軍報了吧?
在盧嵩這般想之時,其他西南土司看向朱允熥的目光也頗多不善。
這倒不是他們有不臣之心,實在是朱允熥太年少了,年少得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而且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看上去一點威嚴都沒有,很難讓人生出敬畏之心。
相對來說,老皇帝就威嚴得多。他隻要坐在那兒,一言不發都讓人腳底生寒,連大氣都不敢喘。
幾個西南的女土司,見到大明皇太孫還是個翩翩美少年,更是吃吃地笑起來。
西女土司之女奢香笑的最為大聲,若不是鴻臚寺卿房顯一個勁的咳嗽,奢香估計能笑彎了腰。
朱允熥也注意到這個滿頭銀飾的少女,見她笑得這般大聲,不由上前問道。
“這位小美女,為何笑得如此大聲?”
奢香快人快語,聽到朱允熥發問,當即誠實的回答道。
“我是笑你年輕!”
“大明的皇帝是多麼威嚴肅穆之人,可大明的繼承人卻如此年輕,能扛得起大明的萬裡江山嗎?”
奢香的話一出口,鴻臚寺卿房顯就嚇得麵無血色。
原則上來說,他這個鴻臚寺卿可是擔負著教導諸藩屬國使者禮節之事的。
現在西女土司之女這般無禮,當著皇太孫的麵嘲諷皇太孫年輕,這可是掉腦袋的罪過呀!
“皇太孫恕罪!”
“西女土司少不更事,出言不遜,還望您饒恕其輕慢之罪!”
房顯這番話一出,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朱允熥,想看這位未來的大明皇帝如何處置此事。
事實上,奢香的話雖然有些過分,但卻是他們心聲。
他們雖然名義上臣服大明,但從來未真心臣服過。
在他們看來,中央王朝的皇帝隻知道欺負他們,讓他們稱臣納貢,卻從來沒保護過他們,更沒給過他們任何好處。
基於此,他們也非常希望大明出現一個軟弱的皇帝,那樣一來,他們就可以脫離大明的控製,重新恢複往昔的自由。
朱允熥看著跪在地上的房顯,笑嗬嗬地上前將其攙扶起來。
“房大人免禮!”
“出言不遜的是這位女土司,跟您這個鴻臚寺卿有什麼關係?”
“再者說,這位女土司也算不上不遜,隻是說了個實情嘛!”
“這位美麗的女土司,如果您在六十年後也說孤長得年輕,那孤可是會非常開心的!”
眾人聽到朱允熥的玩笑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在轟然的大笑聲中,奢香的不合時宜也被衝淡了。
高麗同知盧嵩也跟著眾人一起笑,隻是在笑過之後,對於眼前這個少年皇太孫多了一份警惕。
這人看上去年少,但思維卻非常敏捷,如此簡單就化解了尷尬,可見是個極頂聰明之人!
奢香被朱允熥連誇兩次漂亮,也略顯羞澀地紅了臉。
“多謝皇太孫誇獎,臣女愧領了!”
邊上的王德看看奢香,又看看皇太孫,在心裡暗暗琢磨,自家皇太孫是不是看上這個小娘們了?
這小娘們出身可不咋地,西南土司之女,根本配不上自家殿下呀!
要是讓皇帝陛下知道,該不會讓這小女土司人間蒸發吧?
王德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這群土司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將治下的子民當成牛馬一般驅使。但在大明皇帝眼中,跟一隻跳蚤也沒什麼區彆。
如果他們惹惱了老皇帝,老皇帝一聲命令就能滅了他們。
朱允熥此次是替皇爺爺來招待諸位使節,順便帶他們去城牆上領略一番大明的軍備的。
因此,在略作寒暄後,他就直接帶著他們去了位於正陽門上的城牆。
“諸位請隨孤來!”
“今天是我大明一年一次的軍演,諸位正好見識下我大明的軍備!”
一眾外藩使節聽到這話,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也是大國的常規操作了,每次軍演之時都會拉他們出來看看,讓他們盛讚幾句大明甲兵的威武雄壯。
說白了,就是向他們展現實力,讓他們都老實點,彆輕易冒犯大明。
然而,也有今年第一次參加的。比如說朝鮮的盧嵩,以及安南的阮宗亮。
朝鮮是剛立國不久,又趕上去年大明國喪停辦軍演。安南的阮宗亮則純粹是因為山高路遠,來往一趟太不方便了,今年才碰巧趕上一回。
當朱允熥領著幾人登上城牆之時,城牆上已經坐滿了前來觀禮的文武官員。
老朱更是坐在城門樓上假寐,隻等吉時一到就開始軍演。
禮部給朱允熥安排的位置位於城門樓的東邊,緊挨著城門樓的位置。
老朱在大孫上了城牆後,特意朝著大孫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這孫子跟一眾使節聊得有說有笑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孫子表現不錯!
不怯場!
老朱之所以讓大孫去招待外藩使節,一來是想曆練一下大孫,二來是厭煩了這些虛偽的客套。
雖說他是大明皇帝,可以不用看任何人臉色。但人家跋山涉水,千裡迢迢地來朝貢,你總不好給人擺臉色吧?
可謂是太冷淡了不好,太熱情了更不好,很難把握好這個尺度。
相對來說,讓皇太子或者皇太孫替他招待就好很多,不論說錯了什麼話,或者做錯了什麼事,都不會影響到皇帝的威嚴,還給了外藩使節麵子。
然而,就在老朱偷偷打量大孫的時候,城牆下的軍陣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老朱聽到下邊的騷亂聲,眼睛頓時微微眯了起來。
在軍演的時候發生騷亂,還是當著這麼多外藩使節的麵,這是誠心給他這個皇帝難堪?
“來人!”
“將鬨事的軍官斬首!”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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