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
“陛下在洪武十年之時下令曰,食祿之家與庶民貴賤有等趨事執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若賢人君子既貴其身而複役其家,則君子野人無所分彆,非勸士待賢之道,自今百司見任官員之家有田土者,輸租稅外悉免其徭役著為令。”
其他官員聽到這話,趕忙出言附和道。
“對對!”
“國朝從未說過免除讀書人賦稅,皇太孫殿下未免過於危言聳聽了!”
朱允熥聽到一邊倒的反對聲,笑吟吟地看向眾人。
“真的沒有嗎?”
朱允熥說著命人卷起屏風上的圖標,露出下邊的內容。
“諸位,我這裡可有一個不一樣的說法喲!”
“京官一品優免役糧三十石、人丁三十丁!”
“二品免糧二十四石,免人丁二十四丁!”
“三品免糧二十石,免人丁二十丁!”
“四品免糧十六石,免人丁十六丁!”
“五品免糧十四……”
“六品免糧十二……”
“七品免糧十……”
“八品免糧八……”
“九品免糧六……”
“教官、監生、舉人、生員各免糧二石,人丁二丁!”
老朱隻聽朱允熥念了幾句,就好奇地上前端詳起來,在看完之後問道。
“這是什麼東西?”
“誰給咱大明朝製定的這個規矩,咱這個當皇帝的咋不知道!”
朱允熥看了看下邊的官員,冷笑道。
“這就得問問您的這些股肱之臣了!”
“雖說皇爺爺從沒下過優免賦稅的詔命,但地方上早就形成約定俗成的製度了。”
“這份優免條例還隻是京畿地區的,偏遠省份的優免比這個還多!”
跪在下邊的官員在看到這份圖表後,一個個冷汗直冒。
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在享受這份約定俗成的優惠政策,家裡所占有田畝幾乎是不交稅的,家裡的人也不服徭役!
老朱越看臉色越難看,下意識地攥緊了殺人的拳頭。
“陳宗理,這事你可知道?”
陳宗理其實是聽說過這事的,但此時此刻他隻能咬緊牙關裝成不知道的樣子。
“回稟陛下,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老朱冷哼一聲道。
“那你家裡種了多少地,減免了多少米糧?”
“回陛下,微臣家裡隻有薄田三十畝,交由族兄即族侄兒耕種,沒有半畝優免……”
“但微臣之族兄和族侄,確實沾了臣的光,享受了免除徭役之苦……”
“微臣這就修書一封,讓他們跟其他農人一樣服徭役!”
老朱對於陳宗理還是頗為信任的,一來是他當官時間不長,還沒來得及腐化墮落。二來,他這些年殺的尚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應該能給陳宗理點警醒。
“咱姑且信你!”
“等以後咱查出來,你敢欺瞞於咱,看咱怎麼收拾你!”
老朱扔下陳宗理,隨即陰仄仄地看向其他官員。
“你們都占了朝廷多少便宜?”
眾人聽到這話隻能將頭埋得更低,然後哼哼唧唧地說道。
“臣等死罪……”
“死罪?”
“嗬嗬……”
老朱冷笑了幾聲後憤怒的咆哮道。
“你們確實該死!”
“來人!”
“給每人一張紙,讓他們如實寫下自己優免了多少田稅!”
“誰寫的與實際不符,咱就扒了誰的皮,抽了誰的筋!”
眾人聽到這話,嚇得汗如雨下,有那膽小的更是直接暈過去。
陳宗理畢竟是老實人,雖說他沒占朝廷多少便宜,但他太知道身後這群官員的秉性了。
那都是一群又便宜不占就覺得虧得慌的人!
“陛下,京官背井離鄉,有的更是在京十多年,豈能對家鄉之事儘知?”
“若有地方官員有意巴結,夥同其族人侵占朝廷糧稅,朝中大臣也未必知曉啊!”
眾人聽到這話,一個個感動得都哭了。
到底是老好人陳宗理啊,人民的好尚書啊!
“陛下,陳大人說得對,臣等自打中了進士後就一直在京城當官,從未回過家鄉,哪裡知道家鄉現在是什麼樣子?”
“請容陛下給臣等時間,讓臣等詢問下家鄉的族人……”
朱允熥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些人大孫串通一氣的坑皇爺爺,氣得他當場就破口大罵。
“你們想得美!”
“你們不就是想跟家裡人通氣嗎,皇爺爺才不上你們的當呢!”
朱允熥說完這話,得意地看向皇爺爺,想著皇爺爺一定跟自己想的一樣。
哪承想,老朱在聽了自己的話時,非但沒鼓勵自己,反而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住嘴!”
“陳宗理所說才是老成持重之言!”
“咱就給你們半個月時間,你們回去好好查查家裡都占了朝廷多少便宜!”
“如果能及時更正,咱就既往不咎,否則就彆怪咱心狠手辣!”
老朱說完這話就一甩袍袖宣布退朝,朱允熥當場不乾了。
“皇爺爺,孫兒還有很多數據沒羅列出來呢,這裡還有藩王的,還有駙馬的,還有武將勳貴……”
老朱聽到這話,憤怒地看向逆孫。
“你可閉嘴吧!”
“來人,把朱允熥綁了,連同這個屏風,一起帶到咱的養心殿!”
“皇爺爺,您處置不公!”
“我要抗議!”
“我不服……”
老朱聽著大孫憤怒的咆哮聲,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這逆孫真真要氣死個人!
要是再讓他羅列下去,大明的官員還不得全殺一遍啊!
真將官員全殺了,這麼大的帝國誰去治理,誰去上傳下達?
朱允熥很憤怒,但官員們卻很高興。
皇帝陛下這是明擺著要放他們一馬了,把他們感動得把腦門都磕破了。
“陛下聖明!”
“陛下仁慈!”
“臣等多謝陛下體恤,臣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老朱在文武百官的恭維聲中坐上肩輿,優哉遊哉地出了奉天殿。
“咱聖明?”
“咱仁慈?”
“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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