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鳳陽距離京城隻有幾百裡,又地處大明腹地,根本不用考慮抵抗外族的事情。
朱元璋將朱允炆封在鳳陽,一邊是補償,一邊也是防備,防止他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朱允炆今天能舍身給佛像開光,老朱心裡非常感動,但在感動之餘,老朱難免會多想幾分。
這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辣果決了?
咬牙割自己一刀還能理解,連著割三四次,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常琴音聞言心念電轉,很快就反應過來。
“回稟皇爺爺,皖王殿下偶爾也會去軍營轉轉,跟士兵同甘共苦一下。”
“但不常去,而且每次去都是臣妾催著,不想讓他辜負皇爺爺的信任。”
“哦……”
老朱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就轉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朱允炆了。
“郝文傑,咱大孫身體咋樣了?”
“回稟陛下,皖王殿下身體已無大礙,未來幾天好好將養就行。”
“那何時能醒來?”
郝文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朱允炆,對著針灸科的太醫使了個眼色,那名太醫會意,趕忙拿過來一個針包。
“回稟陛下,待微臣給皖王殿下施針,紮上幾十針就能蘇醒!”
“那還不快紮!”
正當太醫要給朱允炆紮針之時,一直緊閉雙眼的朱允炆突然睜開眼睛。
“皇爺爺,孫兒……孫兒無礙,就不勞煩太醫了……”
老朱見朱允炆醒來,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
“既然醒了,那就聽太醫的話好好將養,改日皇爺爺親自去看你。”
“孫兒……孫兒謝皇爺爺……”
老朱看著朱允炆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再次動了惻隱之心。
“唉!”
“就彆來回折騰了,先在宮裡將養一段日子吧,等養好了再搬出去。”
老朱說完這句話就起身離去了,隻留下太醫院內的一幫人大眼瞪小眼。
啥情況?
朱允炆又獲盛寵了?
在一乾太醫困惑不解之時,朱允炆心中卻是一陣狂喜。
成功了!
自己終於引起皇爺爺的注意了!
一旁挺著大肚子的常琴音也非常高興,感覺自家殿下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隻有郝文傑在頭疼,陛下隻是說讓朱允炆住在宮裡,可沒說安排在哪個宮啊!
東宮倒是空出來了,隻是把他安排進去也不合適吧?
不得已,他隻能去找秦德順,讓這個老太監給自己指點一下。
“秦公公,您看安排皖王殿下住在哪個宮裡合適?”
秦德順聞言登時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你問咱家,咱家問誰去?”
“既然是皇爺在太醫院吩咐的,你這個太醫院院正就看著安排吧!”
“啊!”
郝文傑聽到這話差點崩潰,這特娘的什麼邏輯,竟然讓自己安排!
“秦公公,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要是讓我安排,那我就隻能將皖王安排在太醫院了……”
秦德順像是沒聽出郝文傑的反話似的,反而肯定地點點頭。
“挺好!”
“就抬你們太醫院去吧!”
“啊……”
郝文傑再次傻眼,可當他再想問的時候,卻發現這個死太監溜了!
不得已,郝文傑隻能叫上幾個太醫,抬著朱允炆去太醫院。
這可把朱允炆和常琴音整懵了,心道皇爺爺不是剛說了麼,留他們倆在宮裡將養,咋又來人抬他們出去?
“郝太醫,你們這是……”
郝文傑自然不敢說實話,隻是隨口撒了個謊。
“殿下的身體還需要進一步治療,微臣是帶著殿下去太醫院詳細診治。”
“哦……”
北宮。
朱允熥氣哼哼的回到北宮,就馬不停蹄的派人去調查如來禪院所發生的事了。
鑒於白天人太多,他隻是派了幾個人盯梢,防止如來禪院的人毀屍滅跡。
不過,對於佛像投影之事,他心裡已然有了幾分答案,當即命人將飄蕩在寺院附近的熱氣球給弄了下來。
到了半夜時分,不僅是佛像投影問題解決,就連蓮台澆灌的問題也解決了。
果然跟他猜的差不多,銅管裡本來就存了不少血水,隻等朱允炆那邊割手腕放血,然後打開銅管內的機關,製造出朱允炆獻血澆灌蓮台的假象。
隻是機關設置得很巧妙,乃是一截蜂蠟密封,隻需在關鍵處用燭火稍微烤一下,將蜂蠟烤化,就能讓血水流出來。
朱允熥在搞明白其中關節就急忙進了宮,卻不料馬車剛剛駛進宮門,就被守門的羽林衛給攔了下來。
“陛下有令,不許皇太孫進宮!”
“啥?”
朱允熥差點以為自己聽錯,自己竟然被禁止入宮了。
“你看看我是誰,皇爺爺怎麼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殿下恕罪,卑職也是奉命行事,陛下確實是這樣說的,看到您進宮就攔下來!”
朱允熥見羽林衛這樣說,臉色驀地轉冷。
“你們能攔得住我嗎?”
羽林衛聞言誠實的搖搖頭,朱允熥見狀就想硬闖。可正在這時,他看到幾個太醫抬著朱允炆從宮門路過,繞過他進了皇宮。
“他怎麼在宮裡?”
“回稟皇太孫,陛下吩咐說讓皖王殿下在宮裡養傷。”
“養傷?”
“他不就是割破點皮麼,他有什麼傷!”
“哦!”
“孤明白了,皇爺爺這是想敲打我!”
“哼哼!”
“我還不稀罕進宮了呢,咱們回去……”
老朱躺在郭慧妃的寢宮裡,跟著郭慧妃一陣抱怨。
“你是沒看到啊,那幾個逆子,竟然一個孝心的都沒有!”
“還有那個逆孫,全程都在看戲,咱真是白疼他了!”
“隻有朱允炆那孩子,硬著頭皮上去給咱放了點血!”
郭慧妃早就聽宮裡的太監說起白天的事了,此時聽到老朱抱怨,豈能不知咋回事。
“皇爺,那幫和尚的把戲您也信?”
老朱聞言嘿嘿一笑。
“咱當然不信,但架不住老百姓信啊。讓老百姓相信咱是佛陀,這對咱老朱家總沒壞處吧?”
“皇爺說得也對……”
“不過,這事也不能怪桂兒他們,誰看到那臭和尚端上來一個盆不得嚇一跳?”
“除非一開始就知道不用放那麼多血,否則誰敢上前表現?”
“這……”
秦德順站在門外,聽到郭慧妃這番話,忍不住暗中豎起大拇指。
他正愁怎麼替皇太孫分辨呢,沒想到郭慧妃一句話就說到裉結上了。
老朱聽了郭慧妃的話,頓時犯了疑心病。
對呀!
朱棣那等守邊藩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看到老和尚端上來一個盆都縮了,朱允炆那孩子為啥就不怕哩?
難道他真的是一片純孝,渾然忘了自己的安危?
還是說他早就知道裡邊有機關,所謂放血不過是走個過場,好當著天下百姓的麵顯示他的孝心?
如果是後者,這事可就不好辦了!
郭慧妃見老朱不說話了,就知道這老頭的疑心病又犯了。
郭慧妃心裡一陣竊喜,暗道自己不僅幫朱桂洗脫了不孝的嫌疑,還順便幫了小熥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