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居然點了點頭,看著眾人,很認真地回答道:“是的,錢確實可以買命。”
“你……”
這些貧民窟的可憐人根本想不到,對麵這人居然這般漠視生命,將人命與一疊冰冷的紙鈔劃等號。
蘇夏站在大教堂外麵,靜靜聽著他們的爭吵。
事情跟他猜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住在那片區域的原住民不肯搬走,為了趕時間,工程方選擇強行動手,用重型機械在半夜推倒了所有屋子。
有很多人直接在睡夢中被砸死了,眼前這七十具屍體居然還不是所有的。
還有一百多具冰冷的屍體,擺放在大教堂地下的房間裡。
地球那邊也經常有這種事,但每次也就死一兩人,經常被彆的新聞壓下熱度。
哪怕是蘇夏都想不到,這裡居然死了將近兩百人。
這暴力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這哪裡是什麼建設工程,分明是毀滅工程。
“施工的人,也是蘇建設手下的嗎?”蘇夏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通過納米機器人的視野,他看到了那人胸牌上的名字,叫做“王弘”,職位則是項目經理。
隻要是城建部門的人,應該都是蘇建設的下屬。
以蘇建設的性格,居然會容忍這種人在他的部門裡?
“我們要報案!”大教堂門口傳來了怒吼,眾人的憤怒已經壓製不住了。
“報案?”
王弘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過了一會,他收起笑容,呼出一口冷氣,對眾人說:“現在解決這事,你們能拿到錢,我們能得到平靜,對雙方都好……如果你們報案,記住我的話,認真記住,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某些人的下半輩子還得在監獄裡度過。”
“你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王弘攤了攤手,“我隻是不喜歡麻煩,看你們可憐,所以想給你們點錢。”
“你……”
自古有雲,民不與官鬥,這話真不是說說而已。
蘇夏繞了個圈子,從大教堂後麵的缺口走進這棟建築。
雨聲被高大的建築擋在外麵,整個世界的其餘聲音清楚了不少,教堂裡的哭聲也是如此。
在這個世界,蘇夏已經看慣了死亡,對身邊任何人死去都有心理準備。
但這些普通人不一樣,死亡來得太突然,他們一時間根本無法接受。
蘇夏收起雨傘,抖了抖雨水,站在角落裡,仔細將大教堂裡的屍體看了一遍。
【李賀的屍體】
【羅子羽的屍體】
【趙明的屍體】
【……】
一個個名字在他眼前浮現,每一個名字都對應一具白布蓋著的屍體。
很快,他就找到了遺願任務的目標。
【餘梅的屍體】
蘇夏輕歎一聲,他猜得不錯,任務目標果然出事了。
餘梅就是趙秦的妻子,是趙秦臨死前對蘇夏托付的對象,如果這世上真的存在死後的世界,他們夫妻或許已經團聚了吧。
在屍體旁,伏著一個雙眼紅腫的小男孩,淚水不斷從小男孩的眼裡滾落。
蘇夏心理微動,讀取出小男孩的名字。
【趙小白:趙秦與餘梅的孩子】
他們還有個孩子留了下來。
蘇夏立即走過去,緩緩蹲在這孩子身旁,什麼都沒說。
過了一會,趙小白意識到了蘇夏的存在,轉頭看著他,聲音抽泣:“你……你是誰?”
“你是小白吧?”蘇夏問道。
“嗯。”
“我是你母親的朋友,聽說她出了事,趕過來看看。”
“可,可是我不認識你……”
“我住在城南,很少過來。”蘇夏聲音溫和,“她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個好孩子。”
“我……我……”
提起母親,趙小白忽然又哭了,大哭不止,傷心欲絕,趴在母親的屍體上,哭得撕心裂肺,聲音都已經嘶啞了,哭聲令人心酸。
世道艱難,一對母子在這種地方相依為命已經很困難了。
如今母親又去世,趙小白徹底成了孤兒。
而殺害他母親的凶手,還是整座城市最大的勢力,城主一派的人。
他這種底層孤兒,彆說是報仇,以後怎麼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蘇夏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他隻是先讓這孩子哭,哭夠了才能繼續談未來的事。
冰冷的大教堂裡,哭聲連成一片。
就在旁邊,另一個小男孩趴在兩具屍體上,嚎哭不止,哭得幾乎昏厥:“爹……娘……”
這是一場人造的悲劇,如果蘇夏今天不過來一趟,他根本不會知道這些,這種事從來不會出現在每天的早間新聞裡。
大教堂門口,雙方的爭執還在繼續,甚至一度起了肢體衝突。
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親人遇難,這些人的憤怒與哀傷已經到了頂點。
而王弘的態度又是那樣淡漠,高高在上,像是在俯視腳下的螻蟻,隨意地說:“你們還在鬨什麼?不就是覺得錢不夠嗎?那行,每個死人十萬,怎麼樣?”
他哼了一聲,淡淡地說:“十萬,你們拚死拚活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家裡死個人就能換這麼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趕著送死!”
“你……你這個混賬……”
大教堂裡的人們氣得渾身發顫,眼睛通紅,伸手指著他,嘴唇都在顫抖。
憤怒之餘,許多人都生出了一股絕望的情緒,他們這樣的普通人,拿什麼去跟人家鬥?
或許,收下那冰冷的十萬,讓這件事無聲無息地消失,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可就在這時,教堂裡忽然傳出了蘇夏的聲音:“十萬?你覺得十萬就能買一條人命?”
王弘懶得看是誰說的,淡定地回答:“難道不是嗎?”
“我這裡也有十萬,把你的項上人頭給我如何?”
“你……”
王弘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喝道:“誰在說話,給我出來!”
“好。”
蘇夏平靜起身,帶著雨傘,慢慢走向門口。
在他身後,趙小白的哭聲小了些,用濕漉漉的袖子摸了摸眼淚,怔怔望著蘇夏走過去的背影。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東西敢對我這麼說話!”王弘臉色冰冷,看著教堂裡麵,可當他看到蘇夏的臉之後,整個人忽然一顫,倒吸了一口冷氣,急忙擠出個難看的笑容:“這不是蘇大師嗎,您老怎麼有空來這種地方?”
蘇夏沒有答,隻是平靜地問了句“何故前倨而後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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